一个月前，我去黑龙潭拍星头啄木鸟时遇见王老师。在等啄木鸟来的空当，我们几人坐在浑水塘边闲聊。王老师说，苍背山雀在对岸有个窝。那时的我快乐地畅想：等啄木鸟出窝后，可以接着拍苍背山雀哺育雏鸟了。怎知数周后，沈老师告诉我：苍背山雀孵出的三只小鸟已经快要出窝了，被蛇钻进窝里……
隔天，我去黑龙潭。王老师、刘师和我正往山上走时，接到沈老师的电话，说蛇又钻进栗臀䴓的窝里去了。我们匆忙赶过去，蛇还在树洞里，伸出头来看着外面。
大家一阵感叹。我说可能我们过来得早一点的话，还能救下几只小鸟。沈老师则说，被蛇发现了窝的所在地就没有办法了，人可以守在窝外一小时两小时，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这里，蛇不会放过它们的。王老师说，看到蛇在苍背山雀的窝里时，还想把蛇弄出来，后来作罢，是想着它也是一条生命，但这事一直梗在心里，当天晚上都难以入睡。黄师说这已是今年第三窝惨遭厄运的鸟了，她说还有一窝黑胸鸫，被松鼠把小鸟吃了。于是大家又一阵叹息，说黑龙潭的松鼠真是太多了。
我们都不喜欢蛇，都喜欢鸟儿，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蛇依然冷血地占据着栗臀䴓的窝。大家说，这就是物竞天择。
正在感叹时，栗臀䴓回来了，它叼着一条虫，却不敢靠近，而是左左右右地看了一会，才把虫吃了离开。沈老师说它看到蛇了。黄师则说，它已来了数趟，每次都叼着虫子，每次都是确认后再把虫子吃了离开。
想来它是不相信自己的宝宝就这么没有了，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万一还有宝宝存活，又或者是自己看错了……过一会，又一只栗臀䴓来了，还是叼着一条虫子，也是左左右右地看一会，在树上把虫吃了，离开。
黄师说，前几天看它们两夫妇不停地叼虫子回来喂小鸟，十分忙碌，现在这些辛劳都成空了。
这时，栗臀䴓大约才相信厄运真的发生了，它们在窝后面的一棵树上高声叫唤。
这时我们心存希望：它们会不会呼朋唤友来报仇？我看过一个视频，一只海鸥把一只鸭宝宝吃了，伤心的鸭妈妈叫来许多鸭伙伴，在这只海鸥下水时，一齐上去把它死死地压进水里淹死。后面的那棵树上的确来了三、四只栗臀䴓，但它们只是叫唤一会后就离开了。刘师一面说：怕什么，大家一起上去啄它。一面又说：没办法，这就是天敌。我看看天空，没有鹰飞过。
在同体形的鸟中，栗臀䴓是比较凶猛的一种，我时常见它争夺食物时赶走其它小鸟，也见它把镜子中的自己当成对手，拼命去啄。那面镜子不知是因为长年累月受风吹雨淋，还是栗臀䴓每天都去啄许多次的缘故，已裂开。而面对蛇，它是如此无奈。
我想象不出，栗臀䴓那小小的心脏，要如何承受这巨大的悲伤：它带着虫子回来了，但洞里不再有嗷嗷待哺的嘴，虽然这大张着的嘴是它这些日子里忙碌的根本，却正是它曾经已拥有的幸福。
而我们也只是站在山坡上，看着蛇在树洞中探着头，看着栗臀䴓一次一次小心翼翼地求证后伤心地离开……
厄运来临前忙碌的栗臀䴓
沈沈老师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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