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钟,街上湿闷的空气已经令人窒息,天气预报有阵雨,汪琪拎上伞背上包凭一辆电动混入人流车河中,今天,他要去见一位重要的人物----猫儿巷老吕。
老吕是他们这个圈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据知情人讲此人九二年凭三万块本金入市仅十年功夫以六百万脱手离场,转而投资房地产,如今资产早已经过了千万,是较早步入中产的草根一枚。汪琪两年前还是新纪元证券营业部的一名小经理,因营业部经营不善,连续数年业绩不佳,赤字攀升,除少数几人留任上调上级营业部外,其余的均是发一点遣散费另谋出路。也就是在那期间,经朋友介绍认识了这位传奇人物老吕。
今天应邀去猫儿巷胡同与老吕见面,的确是因为心里藏着个难解的迷题,与近两年成为专业宅男后所研究的投资时间窗有关,他相信老吕一定对此有深入的研究并得其精髓,否则为什么他买进卖出的时间点总是掐得那么精确,几乎每一个波段都能够把握得恰到好处。在论坛里他向老吕请教过,但老吕没作正面回答,只说是幸运而已。谁都知道,人可以幸运一次两次最多三次,却不会数十年间屡屡得手全身而退。他相信老吕一定掌握了通往成功投资之门的神奇秘钥。
小县城不大,约摸三五里地的路程,花园路派出所对过就是猫儿胡同,猫儿胡同是改造前的名字,从前逼仄狭窄的街巷和鸽子楼早已荡然无存,经过几年的拆迁改造,变成一片田园风光般的别墅区,并取了个颇为环保的名字——蓝湖美墅,铁艺围栏里面,绿树环绕,鸟语花香,假山池沼,充满诗情画意。一个电话过去,老吕一身唐装出门相迎:“老弟亲自登门,荣幸得很哪!快请快请。”
“承蒙您老相召,登门请教,我才是不胜荣幸呢。”汪琪别扭地仿造了几句客套话顿时感到脖子僵硬得很,好在人家老吕丝毫没有看不起人的架势,笑脸相迎,殷勤引路。
在老吕家显得过于空阔的一楼客厅邻窗的休闲椅上落坐,寒暄过后,话入正题,老吕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你几次问我关于投资买卖节点的事我都没有正面回答你,想必你认为我是在藏私,其实你和好多朋友一样都误会我了。”
“哦?”看着老吕真诚的眼神,汪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老弟,投资的确存在时间点的规律性,但这个规律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把握的。即使是精研时间窗的高手也不是次次都能命中目标,我说这话你能理解吧?”老吕盯着汪琪的眼睛进一步说。
“这点我当然能够理解,即使时间窗存在,相较于上一时间窗来讲,总会或左或右地偏移,导致判断上的误差出现。对于这点,我的应对方法是牺牲价格上顶底的部分利润来防止趋势转变的风险。”汪琪谨慎地回答。
“没错,能够正确回答问题并不难,难的是当偏离出现时人们很难克服的自我怀疑的本性,人们总是轻易推翻自己的信仰而走向反面。在这个意义上,所有的空头在明天就可能变成多头,这就是人性。这个先不讲,说下一个重点,就是大盘有自身的周期性,而个股也有自己独特的周期,这就是为什么在大盘步入熊途后,总有少数股票屡创新高的原因。”茶煮好了,老吕边说边洗杯、斟茶,汪琪忙欠身接茶。
“千万只股票仿佛天上的万千星辰,都在演绎自己的故事,它们都在以不同的速度旋转,有些还围绕着大星转大圈,还有的转着转着死掉了,永远熄灭在太空中。我们没有精力计算所有的股票周期性,但我们可以集中精力研究三两只股票。这又是众多投资者做不到的一件事-----坚守,人们恨不得一天换一只把几千只股票都买一遍,如果那样的话,你的一点钱就会一分不剩地全部蒸发掉。”老吕呷了一口茶,深思了一下,悠悠说道:“在进入股市之前,我做过小麦和棉花的期货,从最初的一百多万赔到三万。你说这个教训惨痛不惨痛。人们只知道我从三万起家,却不知道三万之前的那段历史,当时我通过在美国的叔叔在纽约期货交易所开了户头,把祖父和父亲两代人交到我手上的一百多万投了进去,没想到从一开始就反方向交易,不断亏钱,亏到后来顶不住了就改变方向,结果市场再一次转折,我的亏损继续延续,其实当时好几次机会我可以止损出局的,赌性却让我更加疯狂地继续押注。不断被平仓出局又不断开仓,最终赔光了本,成了穷光蛋,八十年代的百万是什么概念?四十年间工资已是当时的一百多倍,说到底我的资本非但没有增加,反而缩水了。”
汪琪静静地听着,心头一阵阵发紧,他猛然想到,目前自己所遇到的问题不正是这些吗?他一直担心北方铝业的走向和爆发点,如果真如老吕所说,自己是不是该退出观望一段时间再作决定。
“可您毕竟还是从失败中站起来了,我相信绝大多数人是不可能从几近白手起家再度回到原状的。”我不无钦佩地说。
“你很好学,我也非常想把自己的这点心得与人共享给人帮助,今天虽然没有谈具体技术,但理念重于技术,如果后面半年时间你能够严守一只股票按照波段理论反复买卖而不随意操作的话,我再与老弟谈谈我那十年的交割单,到时我可能会带你去见一个人,当然这要事先征得他的同意,让他为你解释技术上的问题更合适。”老吕示意今天只能谈这么多,似乎要中止今天的谈话,而汪琪也知趣地适时转移话题,称赞起老吕的茶来。的确老吕说的这些是基本原理而非技术层面,但作为一个成熟的投资者一开始就搞技术是不会有帮助的,甚至适得其反。汪琪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网络怪客的谈话,他对于《创世纪》中所说的“一日”之论与今天老吕说星体的自转周期差异竟然不谋而合。莫非是思维的确有聚合效应,趋同的思维会在不同的人之间建立联系?
《地球编年史》,哦,北国铝业,汪琪的脑袋里响起了一些混乱的声音,忽然一片急雨横扫在窗玻璃上啪啪作响,紧接着风云变色,雷声滚滚,刹时天地间迷濛混沌起来。久旱甘霖,拖延过久的雨必定报复性地下,下的时间和强度也必定会超出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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