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向日葵》值多少钱   ---谈经济学思维方式的基本视角

梵高的《向日葵》值多少钱   ---谈经济学思维方式的基本视角

      1970 年，剑桥大学的约翰·何顿·康维设计了一个叫作《 生命游戏》 的电脑游戏，游戏在一个类似于围棋棋盘的，但格子更为密集、数目更多、可以无限延伸的二维网中进行。所谓生命游戏， 事实上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游戏，它没有游戏玩家各方之间的竞争， 也谈不上输赢，可以把它归类为仿真游戏。事实上，也是因为它模拟和显示的图像，看起来颇似生命的出生和繁衍过程而得名为生命游戏。康维的生命游戏中，规定了如下3条生存定律（（1）如果8个邻居细胞中， 有3个细胞为生， 则迭代后该细胞状态为生；（2）如果 8 个邻居细胞中，有2个细胞为生，则迭代后该细胞的生死状态保持不变；（3）在其他情况下，迭代后该细胞状态为死。这样简单的规则运行下，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多次的迭代之后 形成了有序的形态：有的群体，则作很规则的振动，在几个图案之间不停地循环跳跃；还有几种图案，颇似太空船、游艇、或汽车，逍遥自在地周游四方；有的群体，在不断游走的同时，自身图案的形状也变换无穷。

      这是一个多个体复杂系统在简单规则下从无序到有序的典型模型。在大自然中类似的现象有很多，例如密集的鸟群、鱼群在空中和海中像一个整体一样不断变换出复杂多样的形态。《经济学的思维方式》开篇提到的交通规则下高峰期的车辆有序运转，与生命游戏、鱼群、鸟群的现象有着本质相通之处：即在简单规则下大量的个体自发形成有序的组织形态。经济现象其实也是一个道理。

      从复杂系统的角度，经济学就是研究海量变量在市场规则下的运作规律。最重要的几个关键词是：需求、交易、成本、收益。所有社会现象均源于个体的行为和互动，在这些活动中，人们基于他们期望的额外收益和成本进行选择。这几个关键词就像交通规则和生命游戏法则演化出有序的人类市场的行为。

      最近上映了一部非常火爆的影片《至爱梵高》，影片用依托梵高的原作用电脑系统制作出梵高风格的美轮美奂的电影画面。梵高的画作现在价格高昂，代表作《向日葵》1987年日本安田公司购得，当年价格 3950万美元。而梵高生前穷困潦倒，《向日葵》卖不出去，是不值钱的。《向日葵》将来值多少钱？

      用经济学的思维方式可以比较好地理解这种现象。如果我自己创作一幅油画《三体》在网络上挂出去结果如何？不外乎有两个结果：无人问津、成交（低价成交或高价成交）。决定结果的关键是需求，这是经济学的底层概念。经济学归根到底是研究人的行为的学问，生存和发展是人的根本动机，动机决定着人的需求。能够满足人的需求的东西就是有价值的，不能满足需求的就是没有价值。因此我的油画的价值决定于他人的需求，而不是这幅油画的布料、颜料的成本，也不是我个人的主观意愿。如果我黄金做油画相框在合适的价格下也许能容易地卖出去，但是很可能卖方是出于对黄金相框的需求，这里讨论的仅仅是油画本身。同理一家企业卖不出去的库存（过期、变质、过时）也是没有价值的，可能库存的成本很高但是因为没有需求就没有价值。

      没有需求就没有交易，交易使价值能够真正地创造出来。我们的习惯性思维是生产创造价值，如果生产出没有需求、不能够交易的产品，就没有创造价值，并且是在消耗生产原料的机会成本，是不经济的。

      当梵高生前穷困潦倒时画出《向日葵》向市场出售画作会发生什么？其实面临的情况和我画油画在网上出售情况基本差不多，差别在于梵高是画家，我不是画家。从经济学的角度看我们的画作待遇一样。

      我的油画极大可能是卖不出去的。但是也有可能卖出去，也许地球某个角落有个知音喜欢我的涂鸦风格，甚至他认为我的画作升值空间无限，符合2800年人类的审美趋势，“作品中体现了人类的幻灭和迷惘”，而且保存到那个年代还有文物价值。梵高的《向日葵》也是一个道理，如果没有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兴起，《向日葵》也许永远没有需求。需求是变化的，过去没有价值的东西也许随着时间的变迁变得有价值。后现代主义思想促使社会审美从古典油画精细、完美、对称、透视、客观转变为对解构、变形、表现、情绪、想象、主观的审美倾向，梵高作品被解读出“人类的挣扎与奋斗”“不安的情感与迷狂的幻觉”，再加上作者传奇的经历，梵高的作品特别是《向日葵》得到了广泛的赞美，需求飙升。当一画难求时，《向日葵》以及梵高作品价格暴涨是必然的。

      我的油画《三体》和梵高的《向日葵》交易时价值得到了创造。买卖双方通过交换都得到了价值增值或者说额外收益，我和梵高的画作出卖方得到了美元，买画的人得到了精神享受和他认为的升值空间以及持有画作带来的身份荣耀。交易必然是在双方获得额外收益的基础上进行的，等值交换或不平等在无外部干涉情况下不会进行交易。

      即使《三体》和《向日葵》不能成交，只是说在市场上没有创造价值。没有交易并不代表画画的行为不能发生。决定行为是否发生的核心是机会成本。我是否画《三体》决定于我是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例如读一本书，在健身房骑动感单车等。《向日葵》的诞生同样如此，梵高当时一定有必然的理由去做这件事。我画《三体》是偶然，如果要解释梵高为什么在不能交易的情况下一直在画画，那就是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替代梵高对艺术的激情和热爱。机会成本就是《三体》和《向日葵》的成本，而不是画笔、画布、颜料的价格。

      交易的发生是基于商品能够满足需求并带来额外收益，如果在交易过程中发生交易成本，当交易成本大于增值价值时，则交易也不会发生。当房产经纪的佣金达到或接近交易差价时，交易双方感到收益未达预期时房产不会成交。交易成本会影响交易的发生。政府的税费、市场准入、各种管制都属于交易成本。

      需求、交易、成本、收益是经济学思维方式的核心概念，构成了人类的经济行为的基本规则，在基本规则上形成了市场。基本规则就如同在高峰期行车时信号灯、车距、速度等对行车秩序的影响，如同生命游戏中生存定律对游戏迭代结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