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的父母称所有的课外书为“闲书”,度娘的解释为供消遣的书,与正业无关的书。在我父母的观念里,“闲书”就是指那些不务正业的,会把当时身为一个孩子的我教坏的书。
抱着如此认知的他们,自然是不会花钱给我买这些“闲书”的,而且也不允许我自己买。
那会儿,我的父亲对于金庸古龙处于一种疯狂痴迷的追星状态,他们两个所有的小说,他都瞒着母亲偷偷地买回来。由于钱包长期处于饥饿的状态,他买的都是盗版书籍,纸张质量极差,薄得有些透明的纸张上经常会看到被摧残成颗粒状的,生命力异常顽强的芦苇草。
为了防止母亲唠叨他不务正业,父亲经常躲进厕所里看书,一进去,就一头扎进书里的那个刀光剑影的武侠世界,常常忘记时间,忘记自己仿佛已经不存在的双腿。有时被母亲催得急了,父亲提上裤子就往外冲,将他的武侠世界遗忘在厕所的一角,这才给了我读“闲书”的可乘之机。
我也像父亲一样,蹲在厕所,双手捧起书本,便进入了另一个欲罢不能的世界。《天龙八部》的乔峰成为了我第一个崇拜和爱慕的人。我觉得他厉害极了,在那个人人身怀绝技的江湖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的降龙十八掌堪称第一。
有时候,我会觉得父亲跟乔峰很像,粗狂而豪迈、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最重要的是他的武功天下第一。在我的心中,我的父亲是天下第一好的父亲,固然他身上有很多的不足,可是这些跟他带给我的欢乐比起来简直太微不足道了,就像几滴墨水掉入到大海里。他常常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然后紧抓我的两条腿像骏马一样地奔跑;他常常拿根棍子递给我,然后亮出他的赤手空拳说先让我三招;他常常扮演大象、大猩猩和大恐龙,满院子地追着我跑......
就这样,我在厕所里带着一种忤逆父母的深深的罪恶感见证了郭靖与黄蓉之间那令人艳羡的爱情,也将西门吹雪和花满楼这两个如诗歌一般令人沉醉的名字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再后来,那些不知道被父亲翻了多少遍的书在厕所里历经了风吹雨淋、烈日暴晒和风霜雨雪后,慢慢地发霉,最后被母亲像扔一堆腐烂发臭的垃圾一般扔了出去。
我慢慢地长大,上了初中的我开始住校,半个月回一次家。班上的好多同学都开始看连环画和漫画书。每次返校时,他们都会带一本新书,看完后再和其他的同学相互交换。然而,即便是在这样氛围的感染下,我依然没有加入他们。因为我的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像复读机般循环播放着:那些都是“闲书”,会害人,你不能看,你要好好看课本,好好学习。
就这样,初中三年,伴着我的只有枯燥的课本和练习册。到了高中,几乎班上的同学们都在读韩寒、郭敬明、明小溪和安妮宝贝。我的同桌是个小说迷,上课时从来不听老师讲课,手里总是捧着一本儿“闲书”,读得津津有味。她不只读,还自己写小说,写了一个本子又一个本子,写完就拿给我们看。在她烈火一般的攻势下,我像一块儿早已干透的木材一般被燃烧了,这一烧直接将住在心里多年的那台复读机给烧成了灰。
记得当时她将郭敬明的《梦里花落知多少》拿给我,叮嘱我要好好看。那天晚上,翻开书,我像一块磁铁一般被书里那巨大的磁场给牢牢地吸了进去。在老师查完宿舍后,偷偷摸摸地点了根儿蜡烛,终于在第二天的凌晨五点钟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上课时,同学都关切地问我的眼睛怎么了,我将嘴巴凑在他们的耳边,说:“昨晚上一晚看完了郭敬明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太虐了,哭的。” 一种自豪感从心底升起,一直上升到脸庞,化为一个灿烂的微笑绽放在我的双颊。
这次的经历就像大坝被冲开了一道小口子,随着被冲走的浮土越来越多,大坝轰然倒塌,水流像肆意奔腾的千军万马,一发不可收拾。
到了大学,除了上课,我基本都是泡在图书馆里,读着各种各样的“闲书”,有关于校园的、爱情的、亲情的等等。
大学毕业后,为了学技能、涨工资,开始读各种各样的干货技能类和职场沟通类的书籍,谈男友后开始读两性情感类的书,有了孩子后又开始读育儿类的书,最近又迷上了莫言笔下的众生百态。
我想这辈子,就这样读下去,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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