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的《念奴娇》大江东去,《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样一些充满着逸怀浩气的词,这个在以往的词人笔下是没有见到过的。在词里面树出了堂堂之阵,立正正之旗,所以我们讲苏轼的词里面,词品与人品就有了高度的统一和融合。即使是写传统的闺怨题材的作品,我们会看到苏轼的词也写的品味不俗,跟那种柔靡之作是不一样的。比如说《贺新郎》:
我们看这首词里面,他的用词,词句本身和意思本身其实都很传统。从意思上来讲,这是一首闺情词,闺怨词,写一个闺中女子的那种孤独感,同样是对情感的渴望,对于情人相伴的这种渴望,而这种渴望得不到满足,这种希望得不到满足的时候的内心的烦恼和痛苦,这个是非常传统的闺怨题材。
而从他所用的词汇来讲,比如说形容这个白团扇、瑶台、红巾、讲到秾艳、讲到秋风、粉泪,这些词汇也不新鲜。可是当我们读到“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的时候,这个时候我们脑子里面想起来并不是那样一个,满身花翠,秾艳无比的这样一个有点俗气的闺中女性的形象。这个时候脑子里想起的是杜甫的《佳人》诗:“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所谓“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那种格调。
同样是写女子,把她写的涂脂抹粉的秾艳的那种俗是一种写法,可是写成高的格调又是另外一种写法。苏轼的词,哪怕写闺情,也是有格调的,也是有品位的。所以金代元好问在《新轩乐府引》里面说:
自东坡一出,情性之外,不知有文字。
真有“一洗万古凡马空”气象。
虽时作宫体,亦岂可以宫体概之。
元好问的意思是说苏轼就算是写宫体,有点类似齐梁以来宫体诗风格那种柔靡的,绮艳的那种风格的文字。可是给人的感觉给人的印象,传达出来的东西可不是宫体的,而是苏轼自己的品格,苏轼自己的格调。
宋代的时候,对于晏殊、欧阳修这样一些名公大臣,他们介入到词的创作之中,还偶有非议,时有异议。但是对于苏轼的词品,谁也不能,不敢菲薄,最多是说它不太叶律。也就是苏轼的声望,苏轼作为文坛领袖的这样一种声望,介入到词的创作中来,这个举动本身就已经引领着词发生转型,引领着词的格调在发生转型,更何况苏轼还把自身的品味引入到词中来,从而提升了词的品味,所以提升品味的同时,也就意味着词体的地位得到了提升。
不能说从此以后词就和诗歌可以并驾齐驱,可能还没到这个地步,可是地位就已经提升了不少。北宋后期和南宋的词,它的地位的不断提升,也就是所谓对词体的推尊,这种不断提升,就是在苏轼所建立的基础之上发展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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