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一直梦想着走出家乡,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勇闯天涯,想着能远离所有认识的亲朋,去到无人认识的地方开始崭新的生活,所以儿时的我格外努力勤奋的读书,后来,梦想成真,顺利考上一所省会城市的大学,然后在繁华之地上海的一家港企就业,足迹离我出生的那个小乡村越来越远,但多年以后我才发现,母爱的力量对我的影响有多大,它就像一个个同心圆,母亲和家永远是那个圆点,而我一直围绕着这个点以不同的半径在奔跑,无论我走多远,奔多快,我的心总拉着我回归原点。
很多时候因为漂流他乡,中秋我基本是陪着他乡的月亮度过的,后来工作后国家把中秋节纳入了法定节假日,我才有了更多的机会在这个团圆的日子回老家,也才有了我记忆中的母亲做那锅糖饼。母亲是一个的平凡乡村妇人,甚至她的平凡中还带着些乡村的俗气,她这一生都不太擅长做饼,她刚结婚那年,有一次奶奶发好了面,然后下地干农活去了,面涨起来之后,奶奶好几个小时一直没回来,我母亲看面好了,怕时间久了面酸,就想着要不把卷子给蒸了,她年轻的时候做姑娘家时面食碰都没碰过,都是我外婆料理的,所以我妈这个的处女秀竟然是把一锅的大卷子都给做糊了,本该白白胖胖的馒头,却都是中间发黄黑,底部糊的焦黑,吃的时候,得用大菜刀将糊的部分砍下来。她这一生做的面和饼几乎都保持了她处女首秀的水平,所以我从小到大却也是习惯了这样的口感。高中时代,我是住校的,那个时候一个月才能回家一趟,每次我都是空的大行李箱回去,然后满满而沉重的箱子回校,母亲和父亲总是担心我饿肚子,吃不饱。那时候,确实是吃不饱,原因兴许有三,一个我速度不快,我尤记得一到下课铃声响,所有学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食堂抢饭的场景,那时候我们是男女同桌,一张饭桌八个人,男生会先到,然后快速抢饭抢菜,而我则慢吞吞的。另一方估计是源于我小女孩的特质,想在男生面前维持一个淑女的形象,所以吃的细腻而慢,菜就都让别人给吃了。第三点应该是食堂的卫生问题,那时候的菜里经常吃到头发,大青虫,甚至死老鼠都出现过,所以一发现别的人不吃之后,我只好不吃做罢。所以高中时代月假回家,我妈会给我炒几斤花生,煮个二十几个鸭蛋,做个几十块蛋糕,然后最特别的是母亲会给我烤上一锅糖饼,这种糖饼是我们老家一般中秋节前一天才会做,就是用白糖和生面粉混合做馅,包成圆饼形,然后在锅上烤熟,烤脆,因为没有太多水分,类似风干,所以糖饼特别存放得住,但是每次无一例外,母亲的饼用是七成中糊,三成微糊,许是她性子急躁控制不好火候的关系,所以由于母亲的缘由我这一生吃了特别多的糊饼。可人一旦习惯之后就也不会觉得特别难吃。
所以工作后第三个中秋,因为同事之间关系很和谐,大家放假前闲聊各地习俗,就谈到了我们老家的糖饼,同事很好奇,说只吃过月饼,没吃过我说的东西,所以那年中秋放假,回家后,我跟母亲讲,能否请她多烤些糖饼,给我送些给职场同事们尝尝,母亲欣然应允,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早晨,她同往年一样,一早就开始和面揉面,这项体力活母亲干的比较娴熟,然后把面放到被窝里醒发,中午吃好饭,我们就开始了做饼,这次我主动给母亲打下手,母亲灵活的把一大盆的醒发的面分割成一个个小团,然后反复揉面直至表面圆润,豆大的汗珠从母亲额角滑落,我知道她是费力气了,之后面团被切分成一个个小剂子,母亲就把小剂子用手转成了圆形,然后入糖馅,之后按扁平,母亲干的特别娴熟飞快,很快她就做好了一半,然后就要开始烤了,因为母亲担心像以往一样烤糊,给我送人不好看,所以头锅父亲特意加入了我们的烤饼火头军,父亲在大草锅里起火,母亲开烤,许是父亲火功好,30块饼竟然在母亲反复翻面,出锅之后都是双面金黄,没有一块是糊的,母亲特别开心,像对待宝贝一样,把它们小心盛出来,放到簸箕上凉凉,头锅好了之后,父亲就去忙别的事情了,剩下来的三锅是母亲一把锅上一把锅下完成的,我提出要帮她烧火,被她拒绝了,她说厨房太热,你出去玩会吧,我跟我哥就出去了,我哥说到时候我们从另外几锅里挑稍微好一些的给你带走,如果没有好些的,我们就把头锅都给你,我笑笑说老哥你对我真好,然后就跟哥哥开车送货去了,晚上到家,一开门进屋,天哪,扑鼻而来的全是面的香甜味,家里的大桌子,小桌子,竟然都摆满了一块块的糖饼,在晾凉,我走近一看,天哪,这两百多块饼,竟然都是双面金黄没有糊的,我用嗲嗲甜甜的语气问,娘亲这是你做的吗?母亲开心笑的像个孩子,脸上升起一抹嫣红,回我说,这么多年我从没做出这么成功的糖饼,是的,那年的糖饼的味道后来成了我记忆中的经典。近几年父母年岁大了,牙口没那么好了之后,我们家已经将糖饼改成了蒸的包子,所以我这一生再也没有吃到过比那更好的味道。
所以有时候,母爱的味道,对我而言可能就是那一锅锅糖饼的味道。不管它是糊的还是香甜的,那都是我味蕾中无可复制的经典。母亲后来依然是糊饼多,但我知道她爱我力量能让她有能力因为女儿送人而做好做精,这是一个平凡母亲的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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