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丢了已有两个月,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它不会再回来了。
还记得它刚丢的那一天,跟往常没什么两样,我也是直到中午才有所察觉身边貌似少了什么东西,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想起来:哦,狗不见了。
于是我打电话给江山,给我公公,都说没注意。然后调监控,挨个小区去找,大声呼唤,只用了几分钟,便确定了橙子走丢已成定局这件事。
然后,整个下午,我便深深地沉浸在这种爱宠丢失的后悔悲凉心境。丢失之前,橙子不算爱宠,即便它挨了江山一顿打,让我随之写文时对它付诸了过多的笔墨,顺便使我的良心也有所活动,从而更加注意起它来,但那种注意还远远没到爱宠的地步。丢失之后,它便是了。它是一只可怜的狗,它是一只忠诚的狗,它更是一只我再也不能好好关心和爱护的狗。
“它准是被哪个过路的当做流浪狗给带回家了。”这是我最愿意相信的结论。因为我接连问了三天的环卫工人,这条街上并没有出车祸的狗。临街也没有。
然后我涌现出一连串的担心:这只土狗那么丑,丢失那阵,后腿也久㗑未愈,新主人会愿意要它吗?万一主人是因为大晚上没看清,既不知它是一条土狗,也不知它有点小顽疾,第二天一大早就后悔起昨晚的举动来,这可如何是好?橙子会得到更加体贴的呵护还是又回到它流浪的日子呢?
哎,这些都不算最坏的结局,包括出车祸吧,那是天命,死也没有大痛苦。我最怕的是一个妹妹来给我说的,那个妹妹唯恐我刚刚平复的心灵得以片刻的安生,她给我橙子说了两条我之前想都不曾想到的结果:第一,遇到专逮流浪狗的烂屠户,宰了送餐馆,成了某类口味奇特的佳肴;第二,遇到虐狗的主人,先是折磨它,然后杀了它,更变态一点的还会分剖了它……
那个夜晚我决定再出去找一圈橙子,附近小区、草地、广场,意料之中的徒劳。
几个星期以后,我不大像当初那样想橙子了,有好几天我都完全忘了它。这是时间的愈合作用,每个人都曾体会过的。也正因了时间,长久不想起,一想起来便痛彻心扉。这跟思念前男友是一样的,有些男友还不如狗呢。特别又因为我添了一桩新愁,这便更加确定了时间有时候也不过是欲盖弥彰,旧的痛处历久弥新,也就越来越痛。
我的铺子进老鼠了,可恶的老鼠,每天糟蹋几十块,还不可断绝。我怕老鼠,很怕很怕,看见老鼠会本能地打好几个倒退,以前我说我从不愿杀生,那是屁话,我想弄死老鼠,想把那个种类赶尽杀绝,一半是因为它恐怖吓人,一半是心疼被糟蹋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连江山也想起橙子的好来,他第一次跟我吐露那次打橙子打得重了,很后悔。要是橙子在,哪里有耗子敢登门?哎,橙子真可怜,直到此时,它看家护院的本领才得到主人的完全肯定。
我在群里吐槽了我的忧患以后,妹妹让我再养一只狗,事实上新铺子偏僻的环境与守店的清幽早就让我下定了决心:是需要一只狗的。
想什么来什么,没几天,妹妹和弟妹就送来一只小白,连名字都想好了:梨子。也是一只流浪狗。以前不接触倒也不觉得,一接触感觉遍地都是流浪狗。
但它并不像无主人的,因为它比橙子漂亮太多。江山在养了两天以后就意味深长地感慨:这狗跟它主人走丢也是有原因的。——它也太爱到处跑到处玩儿了。
梨子比橙子漂亮,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我并没有因此就多喜欢梨子而少思念橙子一分,我只是一个劲地想:要是我的橙子也能这样,遇上长久养它的主人的概率便会大大增加。
终究是最丑的儿子最让老母亲担心,拿得出手的知道他能凭自己的本事给自己找一个家,反而不必挂怀。这个道理我当了母亲不明白,竟然在当了狗的主人时才幡然领会,上帝将智慧洒满人间的方式真是多种多样啊!
梨子当天就适应了它的新名字,也不知它之前叫什么,就如同不知道我的橙子现在叫什么一样。有时我骑电瓶车经过附近街道时,仍然会连声地呼唤橙子,盼望它听见,盼望它记得,也盼望它回来。
一直贴在门口的启事 梨子刚来那天洗完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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