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们也会老去

今早闹铃响了好几遍我才醒。

定的八点的闹钟，赖床到八点半，起来给奶奶做早饭。因疫情在家的两三个月，我是习惯了不吃早饭的，可奶奶不行，她年纪大了，觉少，早上五六点就在客厅里走路锻炼，饿的快。

奶奶已中风近十年了，还伴有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偶尔还便秘。奶奶中风没过多久，大伯就把爷爷奶奶接到城里住了，他们有三个儿子，以一年为单位三个儿子轮流照顾，今年轮到我家。

我起来刷了个牙，用水随便抹了下脸，就去厨房切葱花，打鸡蛋，下了两碗葱油鸡蛋面--只要我在家，每天都下葱油鸡蛋面过早。我给奶奶盛了一大碗，喊她吃饭。奶奶很讲究，吃饭前一定要洗手，不像我邋遢惯了，没有这个习惯。

因为奶奶身体不好，所以饮食得特别注意，不能吃荤腥、辛辣、太甜、太咸、太干的食物。所以奶奶能吃的东西翻来覆去也就那几样。不知道是不是平淡无味太过于枯燥，奶奶的嘴变得很馋，总会不顾家人的反对吃点“禁忌”食品，昨天我还看到奶奶偷吃了一块菠萝，那菠萝姐姐都嫌酸，她却皱着脸说：“挺甜的，不算酸”。

吃完面条，奶奶慢慢的走到卫生间去洗她的碗，一家人都不让她洗，她却固执的坚持，只能随她。我照例回到房间准备睡个回笼觉。期间肚子疼，起来去上厕所，路过客厅，看到奶奶枯坐在沙发上，见我出来，抬头看我，眼皮耷拉着，眼睛像两个看不到光的黑洞，一点神采都没有。我解决完问题出来，她仍旧那样坐着，抬头又看我一眼，还是那两只黑洞。

窗外初阳正好，她却坐在房间的阴影中，一片死寂。时间仿佛在她周围静止。

我忽然感觉莫大的悲哀，爷爷还没走之前，奶奶不是这样的。

奶奶是个强势的女人，我不知道她年轻时是否这样，可我知道她老了之后什么样，她经常用严厉短促的话语使唤爷爷干这干那，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虽然在他几个儿子和儿媳面前她从不大声说话，但我知道在爷爷面前的奶奶才是真正的她。爷爷走后，她就剩下一片死寂。

我在自己的房间做自己的事情，到了中午十二点，我又开始做饭，煮了一锅稀饭，清炒个菠菜，喊奶奶过来吃。吃完饭，奶奶洗好碗放好后用商量的语气跟我说：“你看你有时间吧，给我放个热水，我想洗个澡。”我自然是有时间，开了浴霸，放了一大盆热水，给她拿好沐浴用品，还给她在洗手间放了两个凳子，方便她坐着洗。

奶奶进来，一脸心疼，说我放了那么多水，浪费。我不理她，我干啥她都嫌我浪费，牙膏挤多了她都要说，我不回嘴就是了。她洗的时候我在门外候着，怕她摔跤，差不多半个小时她洗完了，我扶她起来，让她赶紧穿好衣服，她却坚持要自己把水盆里的水倒了。我说我来，她说不干净，不让我碰。我直接搀她出去，她才走。我把洗澡水倒了，把她换洗的衣服用一点水泡着，准备过会用洗衣机洗。搞完这些，我又回房间做自己的事情。

过了会，我出来看奶奶在干啥，客厅、房间都找不到，一看她坐在厕所洗她的脏衣服。我有些生气，赶紧过去让她不要洗了，她还坚持，洗了一会她扭头给我说她腰疼，我生气，说她倔。然后扶她起来，赶紧给她搀走。帮她洗好了衣服出来，她又在那枯坐着。我寻着一张云南白药膏给她贴好，让她躺着休息。交代好这些，我又回房间了。

再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在那里枯坐着。不同的是，窗外的初阳已换成了薄暮。

看着她，我只觉得像是看到一颗枯萎的花，花朵已惨，只留花枝还固执的立着，却也摇摇欲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有一天，我们也会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