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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百年炉火》第四十一章

长篇小说《百年炉火》第四十一章

作者: 294af09a07b2 | 来源:发表于2017-07-23 15:37 被阅读0次

    长篇小说《百年炉火》第四十一章

    2015-02-18 13:2668

    四十一

    父亲的状况不是很好,已经有几次在早上发现咳血,尽管很少,至少说明上呼吸道已经有明显的出血,而这是父亲最应当引起注意的症状。但真的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最正常的,说明病情的进程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梁思云不露声色的继续着自己的工作。把父亲扶坐到轮椅上,给父亲腿上打上一条毛巾被。然后再端上牛奶和已经充好的燕麦片。父亲是不习惯然人伺候的,多次提出要自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梁思云并不反对,知识和父亲达成协议,单反固定程序的事情有女儿辅助完成。但凡属于临时性要求,均有父亲自行打理。梁思云给父亲嘻嘻笑笑的说,赶紧的享受一下吧,有一天我也干不动了,咱们谁照顾谁还说不清哩。父亲听了也就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在父亲眼里,女儿和母亲相比,多了明晰和思辨,母亲多得是柔和与妩媚,就像两个人的长相,母亲是那种清秀的极有气质的雅致,女儿则是棱角分明性情理智而热烈的人。这两个人在人群中都是很出众的人,母亲是与世无争的后退与保守,女儿则是没有人敢于叫板和蔑视的坚强。梁泾渭觉得自己一生有这两个女人相伴,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妻子把一生的柔情给了自己和这个家,女儿终究会被孤独的留在这个世界上。梁泾渭相信女儿会在任何时候都生活的有节奏有韵律有底线,作为父亲,他不用担心自己离开人世后女儿的生活,这是最令他放心的。

    梁思云明白知道父亲对自己女儿的认识和评价,因为父亲在对叔叔儿子的评价中已经明确了自己的担心。

    梁仲伟接妻子女儿还有儿子到矿上工作后,再也没有生过孩子。梁泾渭知道一些情况,那是在和弟弟接回妻子儿女之后第二次见面时,弟弟在极度的痛苦之中诉说的。这些情况很久之后梁思云才知道。梁思云对于叔叔和婶娘后来的家庭生活有一个基本的推断:在从新生活在一起夫妻终于团圆之后,他们其实是真正的分离。之前,叔叔在战场浴血拼杀,其实心中装着的就是早日回归,去和自己的心上人相聚。婶娘年轻鲜活的生命在落后封闭信息不通的农村乡下,硬是把自己的思念压抑在最低限度,因为患有女儿要照顾。再后来被思念折磨的精神失常以后,自己已经不能够料理自己的生活,但在心中他却一直在等待自己的有情人。只是,当两个有情人再次相聚的时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的改变了。妻子的状况是丈夫是去了情感的依恋,只剩下了责任与义务。妻子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没有收获令人心理平衡的情感的抚慰,所有的平常与平静,都是的当年的青春与冲动显得平庸和无谓。所以,夫妻相处已经没有情感没心情的悸动,没有浓稠的如胶似漆一样的情感交流,就只有一日三餐的接触与碰撞。女儿在平庸中长大,很快嫁人成立了自己的家庭。儿子常常是在无拘无束中成长,梁仲伟基本上就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到忍无可忍,根本不多看一眼。儿子梁钟很小就学会抽烟、捉弄人和打架。梁仲伟口袋里的零钱常常被搜罗一空,开始两种味以为是妻子干的,心理上多出几分恼怒,只是没有爆发。后来被梁仲伟抓个正着,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儿子在作怪。梁仲伟拷问的结果是买烟抽了,就禅了儿子一个耳光。此后,家里凡是能够变卖的废铜烂铁,甚至梁仲伟库房里的废旧零件,都会在不知不觉中不见了。侦查的结果依然是儿子在作怪。那一天,梁仲伟用绳子捆起儿子,下狠心以教训教训他。但最后教训的是自己。儿子不仅没有服软,还和他顶嘴,嘲笑他是酒鬼,光知道喝酒就不会挣钱,连老婆孩子都养活不好,就不是个男人。梁仲伟彻底绝望了。他解开绳子放走儿子,放言:从此你的事我再也不逛了,要成龙要画虎都你自己的事,与老子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妻子呆呆坐在床边,咀嚼着炒豆子,没有一丝表情,似乎这一切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没有人能够弄清楚这个当年带着满腔激情的洋学生此时此刻是清醒还是糊涂。后来,梁钟与几个兄弟一起弄来一辆破卡车拉煤,整天就不见人影。再后来又听说在用罐子车运送成品油。那时候都是国营油库,不管是社会经营机构还是大企业,只要和收油的人搞好关系,一切都会开绿灯。开始时,他们装一半油加入一半水,偌大的油库根本看不出来。再后来更加巧妙,刚刚进去没有多长时间,按照正常情况只能卸去一半有的时间他们已经出来了。过了三四个小时,油车又回来了,继续进库卸油,一天就能拉三趟之多。一般情况是一天只能拉一趟,但没有人问这个问题。其实就是一车水,第一次进优酷是满装的水,待到卸去一半出库时就出库。转一圈回来就有了讲究,沿用撬杠把地磅撬起来,磅房的读数是满载,其实这时候车上只有半车水。就这样,梁钟的生意越做越大。最大时已经在长江和东海有了自己的油轮。游轮生意很火,再质量不过关的油上了他的油轮都能够卖出去。所有检测机构调取油样的器皿在他的油轮上都有。每当质检人员下到库底调油样,陪同人员都会积极配合,在没有上来前就有人接过样品盒,在上到甲板上后亲自交到质检人员手里。没没收到质检人员的好评,当然每次抽检的结果都是标准的油品。后来就听说,梁钟的公司在香港上市,他们在国内以抓住时代和科技先机生产清洁能源也就是生物柴油而称雄,股市一涨再涨,公司赚的盆满钵满。到后来,原先熟悉他的人就只能在电视上见到他了,而这时候的梁钟已经是以慈善家的身份在媒体中亮相。他频频去敬老院捐助,到灾区捐建希望小学,在社会上设立梁钟助学基金会,专门针对考上大学又上不起学的贫困学生,受到社会机构的广泛嘉奖和好评。看着听着梁钟的作为,许多人找梁仲伟庆贺,梁仲伟只是淡淡地说:“这是人家的事,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你们要说这些事情就去找他,要喝我的酒就留下来喝酒,但不要再说他的事情。我耳朵疼。”

    梁仲伟是在一次豪饮之后去世的。没有什么理由,没有事先约定,甚至没有季节变化的饮酒理由。上午来了几个老者,摆上花生米和一盘猪耳朵,半瓶酒下肚就豪情满怀,拿起电话一阵忙乱,叫来四五个老兄弟,有拿酒的有端来菜的,这就凑成一堆喝起来,直到下午三四点钟大伙散去,梁仲伟一头跌倒在床上呼呼睡去。直到第二天下午,没有见到梁仲伟面的老哥们找到家里,梁仲伟的门都没有关,推开门梁仲伟还在床上蜷缩着,但是已经没有了气息。当年的中国远征军,富有爱国热情做出巨大牺牲的轻年,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以后,在一种无奈之中用长期的买醉终结了自己的性命。事后,人们在清理他的遗物的时候,在床下一个破旧的箱子里,看到了当年那个青年所有的经历,感叹经历过那样的时代,他还能保留下这些东西真是奇迹。

    雒志明自从被拉开腿上的伤口检查有没有电台这件事情之后,就整个变了一个人,再也不和任何人交流了,由原来那样开朗的人变得忧郁,消极而胆怯。在很久以后才有别人介绍和一个寡妇结婚,有了一个儿子雒明义。雒明义智商平平,学业自然平常。没有好的机会,也就早早出外揽工。可能是由于老实肯干没有过多心眼,倒是很招承揽工程的老板的赏识,渐渐在公司中扮演了比较重要的角色。恰恰老板一水的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就有意要雒明义做他的女婿。老板高新德征求大女儿高莹的意见,女儿认为雒明义人倒是不错,但上学太少,要有这样的想法就要送雒明义去上学。现在这个时代,高新德女儿身边经见的少年才俊多了,但都是心性浮躁没有担当直叫人轻易不敢托付终生的人。真正像雒志明这样坚定的人还真的难以见到。问题是如果送雒明义出去上学,也有一种和风险。人都是会变的,将来雒明义又一新也说不来。高新德直接征求雒明义的意见,雒明义吃了一惊,着嘴唇颤抖着说:“这恐怕不合适吧?高莹是念过许多书的人,我哪敢有这样的想法?”高新德也不拐弯,简单直率就像谈生意一样的说:“你就说我女儿长得好不好,作为女人你喜欢不喜欢,你娶了我闺女高兴不高兴吧?”雒明义说:“恐怕高莹不愿意......”。高新德说:“高莹愿意。但有一条,你要去上学,再读一段书。我的想法是,只要愿意就筹划结婚。结完婚就去上学。有一条你小子记住,一是对我女儿好,而是上学以后不准有花花肠子。要有那种情况,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小子就毁了。你也能看到,高莹是个踏实认真的女子,如果结了婚一定会珍惜的。能看上诚实本分干事可靠的你,就说明我女儿的眼睛是独到的。在这一单事情,她比我聪明。”事已至此,雒明义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前,高颖是高高在上的老板的千金,雒明义想都不敢想,但高莹确实是一位不好高骛远心性平静能够好好生活的女孩子。后来的情况就像高新德设计的那样,一切就进展非常顺利。先是小两口结婚,后来雒明义在高新德安排下到高校学习工商管理,再后来就一直是公司的高管,高新德就指望自己在退休后叫雒名义来接班。高新德后来的两个小女儿的婚事都不顺,被人家涮走许多钱财之后又攀上新的高枝,结婚的和没有结婚的都宣告一切从新来过。转回头就羡慕姐姐的选择,成就了美满的婚姻。雒志明多年没有什么变化,退休时因长期的风湿病,单位允许他到省城大医院去检查治疗。雒志明不太相信西医,就直接去了省中医研究院。等待单位上陪同的人去挂号时,雒志明一个人在医院大厅转悠,就看见医院宣传栏名老专家的照片和姓名。一个在心底里深深的埋了几十年的人映入了他的眼帘:陆平夫?对,就是那个陆平夫。虽然不可抗拒的老了,但雒志明不会认错,他就是当年那个介绍自己加入组织并长期担任自己上级,在最关键的时候暗号命令自己按照既定线路撤离的人。单位陪同的人回来了,雒志明已经没有丝毫想检查身体的想法,手舞足蹈急切地想表示没什么,但叫别人死活都听不懂。雒志明说:“陆平夫,看,这是陆平夫。这是他,绝对是他。我不会认错的。他的样子没有变,一点没有变。这家伙居然还活着,还活着。我以为......以为......以为他早死了,啊哈哈哈......”。陪同的人不明就里,莫名其妙的说:“他就是陆平夫,省上有名的专家。人家活得好好的,你咋就咒人家死哪?”雒志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就是陆平夫啊。这个陆平夫啊,这陆平夫可把我害苦了。走走走,快去找这个陆平夫,找到陆平夫我就有救了。快走快走......”。陪同的人说:“我们挂的号不是陆平夫的,是张晓梅的。这边走。”雒志明不由分说的问护士陆平夫的诊室,得到回答后就在楼道中高喊着“陆平夫,陆平夫”,不管门口接诊的护士的拦截,就闯进了诊室。陆平夫平静的看着这个擅自闯入者,眉头拧的很紧。雒志明也定定的看着一身医生装束的陆平夫,嘴里嘟嘟着说:“没错,没错,就是这个陆平夫,就是这个陆平夫......”。陆平夫以为是患者的家属来寻事,回头看看围在周围的助手说:“你们谁接待一下。”雒志明急了:“陆平夫,我找你几十年了,终于找到你了。这一辈子不见你,我真真就亏死了。你就是我最想见的人啊陆平夫......”。陆平夫这才放下手中的检查仪器,摘下眼镜细看来人。

    “你是......?”

    “我是雒志明啊,陆长官?”

    “你是雒志明?你怎么就是雒志明?你这么多年都到哪去了?”

    雒志明一听这话,“哇”一声就哭了,跪下身去就抱住了陆平夫的双腿。陆平夫弯下腰想扶雒志明起来,但雒志明抱得紧紧的就是不松手。陆平夫没有办法只有自己也蹲下身去,就和雒志明抱在了一起......

    雒志明后来在陆平夫寻找的当年所在的证人的证明下,恢复了工作经历。但由于长期没有参加组织生活,党籍问题没有回复。陆平夫对于这一点很遗憾,雒志明倒想得很开。都几十年过去了,在党不在党,也已经没有啥关系了。找到了你,给我有一份正正经经的说明已经足够了。活人一世,咱没有做过羞先人的事,就不能容忍别人指脊梁骨。我们陈炉人就这脾气。活人就图个鲜亮,不弄那龌龊的事情。后来,经陆平夫之手,给雒志明出了一份长长的材料,详细描述了陆平夫和雒志明那么多年的地下工作经历。奇怪的是,雒志明一切病症都不治而愈。吃饭有了胃口,走路有了劲头,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雒志明最得意的是每到春节就有民政部门的人上门来慰问,这时候雒志明笑的自己都掌控不了的感觉。八十二岁去世的时候,清楚明白的说:“人活这一世,不怕干工作,不怕吃力流汗。是人就得有所作为。但千万不能受委屈,受冤枉,那简直就是叫你羞愧的要死的心都有。”

    联想到父亲那一代人的后人,梁思云就想起了几乎所有的下一辈影像。

    梁茂盛有二女一儿,平时对子女要求极严格:不许以他的名义在社会上活动,在政府机关各部门办事;不许寻情钻眼走后门,在工作上服从组织分配,走自己的道路,干一行,爱一行,专一行。1960年,他的大女儿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学校工作。后因女婿在新疆工作,女儿想调到新疆去,梁茂盛支持女儿的选择。女儿去了边疆,一干就是15年。后来两口子都想回到内地工作,请求父亲在分配单位时给以帮助。梁茂盛坚决的说:“哪里工作都一样,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办。我不能拿公家的权力去给自己家人干事,这会叫人骂的。”儿子高中班毕业,时值三年自然灾害。没有考上大学,就只有就业一条路。梁茂盛见报考招工的人挤破了头,就鼓励儿子回农村去,向青年韩志刚学习,当有文化的社会主义新型农民。爱人和孩子们都有意见,他进行了耐心地说服工作,儿子最终返回农村,当了农民。为了让儿子扎根农村,他给儿子购置好砖瓦木料,让儿子在农村盖房子,安心农村。一天上午,梁茂盛行走在街道上,看见儿子拉着大粪桶到城里拉大粪,梁茂盛脸上反倒露出了笑容。他老远就向儿子打招呼:“高中生拉大粪,这是你的一大进步。脱下学生装,本本分分在做人,这才是好样的。”他顺手从口袋掏出几块钱给儿子,叫去饭馆调济生活。由于儿子有文化又肯吃苦,经公社推荐当上了村级民办教师。多年以后才按照按照有关政策,成为一名正式老师。

    铁锤后来改了名字,就叫雒铁锤。建国后成为县上管武装的专干,在清剿土匪和清理反革命中很好的掌握了政策,没有造成扩大化。但后来,由于铁锤确实没有多少文化,在工作中简单粗暴,急性子惹了许多事,就在正式组班子时安排他作了副职。铁锤做事从来是尽心尽意的,所以容不得别人説三到四,这样安排之后有关工作的心劲就退了。再加上穆琴长期有病,也给他造成很好的借口。从此除了开会出席一下,其余的事从来也就不上手。因为铁锤是资格很老的领导,也就没有人再去追究。铁锤和穆琴生活在一起是开心的。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离别,穆琴对于相守的生活是非常在意和享受的。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围绕着铁锤转,但铁锤做事做惯了,叫穆琴一伺候反而显得很不自在。所以,前边穆琴如何照顾自己,后边铁锤就学着样子照顾穆琴。两口子你情我爱的,生活的很有滋味。另外,铁锤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打不开的结,穆琴毕竟是富家小姐出身,毕竟是有文化的人。一个有文化的富家小姐,长相在当年又是那样的出众,能够落脚在一个逃荒的孩子家里,咱还不得好好下势伺候人家?穆琴的心思已经全在家庭里,她的身体在已经注定不能够再参加工作,更不能再生育。穆琴给铁锤说:“不能给你生养个一男半女的,心里很不好过。或者抱一个孩子养着也一样。”铁锤说:“你的身体这样,再有一个孩子拌搭着,日子咋过?算了。我都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也不必给谁谁家延续香火。就这样了。”也就作罢了。穆琴的儿子后来参军了,小伙子很聪明。后来事情干大了,听他给小时候的伙伴在吹。他说,开始到部队上时,安排到炊事班。他看到炊事班并不是艰苦岗位,不会很快被人发现,就主动申请去喂猪,这可是别人最不愿意干的事。自己尽心干了半年,就获得两次嘉奖。评什么先进都有自己的份。半年后就被调到后勤处当司务长。营长团长家属来了,所有家庭需要的东西,他都会在库房中支取,甚至给团长抱孩子,帮团长太太洗衣服。后来就被推荐上了军校。再二十年后,穆琴的儿子穆毅也扛上了大校军衔。母亲私下和铁锤说:“现在这队伍上咋都成了这?这样能带出好兵、能打仗的兵吗?”铁锤说:“和平年代没有战事,士兵进步就只能靠练兵记录和其他的歪门邪道。历来如此。”也就不再过问有关的情况,只盼望生活安生这就好。

    倒是梁茂盛的孙子梁继先,在政策开放以后,立即动手开矿山,先是用人工方法攫取,后来就用机器来开采小镇贮量丰富的陶土,也叫高岭土。过去人工开采都是打洞进去,再开斜洞取料。梁继先在开始时内有多少资金,凡事都是自己和妻子一起干。后来还建立了熟料炉子,夫妻二人梁继先负责挖料,妻子负责加炉出炉。有了积累之后,梁继先觉得这样开采一是规模上不去,二是对矿床采掘也不够,造成资源浪费。现在完全是将山皮覆盖层用推土机推开,用明取的方式完全干净的把所有的贮藏都拿出来。十几年过去,梁继先已经是远近有名的富裕人家。在镇上建立起敬老院,首先请爷爷和奶奶住进去,再邀请镇上的老人住进去。镇上人本来就联络有亲,日常就很熟悉,住到一起说笑娱乐笑声不断。退休在家养老的梁茂盛牵着已经有些驼背的老妻的手,在敬老院连度晚年。只是,梁茂盛感叹说:“政策变了,许多事就不用政府去管了。我看这敬老院就好。”再是梁茂盛的老妻凤儿,依然是不在桌子上正经吃饭,就爱收拾灶上的残羹剩饭一个人静悄悄的消受。奇怪的是,尽管风湿和脊椎的毛病使凤儿的腰弓成了几乎九十度,但却没有其他毛病,一直到老都是笑呵呵的模样。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梁思云推着父亲走出门,一直沿着南堡子下的马路直上文昌阁。文昌阁早已经没有了。镇上有人家建窑洞,就把文昌阁本来就是一个框架的所有石材拆下来拉走了。没有人提出异议,因为没有人主张对于文昌阁的所有权。如今的文昌阁梁顶上是光秃秃一片,真的叫人想念这里有一座或大或小的文昌阁的景象。在文昌阁下面,是梁家多少代财东家的老坟地。坟头已经没有了,但在当年农田基建的时候,有一座坟被刨出来过。那真是豪华。整体都是罄石雕琢,门首是能够开启的巨型门扇。打开门扇,里面是带有穹隆的墓室,四周罄石墙上都是浮雕画面。棺材是绝对的老柏木,还有一股沉沉的香气在弥散。没有人敢于打开棺材,就又轻轻关闭上了墓门。现在这里正在大兴土木,建设历史文化名镇的游客接待中心,投资规模巨大,设计观念新颖,说是要适应形势的要求,保证五十年不落后。其实,如果过去的那些建筑还在,就是百年以后都不会落后的事情,可惜的是已经烟消云散。除了供外来游客参观和凭吊古老记忆的轮盘手拉坯,除了陶瓷的传统,其他的一切都早已经没有印记。山上的树木原来已经砍光了,现在讲究水土保持,已经封山育林见成效,郁郁葱葱的。侯家沟和沙梁下面的沙沟泉瀑布早已经不见了,唯有沙沟泉里的水还很是旺盛,继续供养着镇上的人们。过去镇上几乎家家业陶的场面没有了。只有新起的几家“陶家乐”生意兴隆,接待着往来的游客。最吸引人的还是十几户瓷坊,把游客的腰包掏得空空的,两厢满意。所有的窑厂和烟囱都成了历史的陈迹,新上的燃气炉就在作场里面。炉中依然是汹汹的炉火,炉子旁边是几个伫立着的储气罐。专业烧窑装窑的师傅没有市场了,因为新工新技术没有那么多要求。游客们随心所欲的轮制坯子和手工捏制的坯子,马上可以置入炉中烧制。韩家瓷坊在做传统产品的同时,主要还是开发他家的瓷娃娃,一个个或沉思或说笑或吃饭或抽烟,神情都是笑眯眯的,透漏着一种朴实的喜庆。游客们就看中了这一点,顺手捎带几件,将像过去家家都敬的弥勒佛一样开开心心的,只是瓷娃娃比弥勒佛花样更多,也就更招人喜欢,所以生意一直很火。

    头一天晚上是一场透雨。早上的天空是不着纤尘的洁净。梁思云照样按照已经形成的生活规律处理父亲的事情。梁泾渭笑着故意颤颤巍巍的走上轮椅,笑着说:“享受我闺女的福分喽。”一股孩子气。梁思云端上早餐说:“慢慢吃,我还有一个好消息报告。”说着,就转身去取儿子的来信。儿子说,他已经和父亲商量好了,一起回国内发展自己的事业。人最重要的还是生活在自己熟悉的人群里,这才会有更多的快乐。梁思云走到父亲身旁,习惯性的拍了一下父亲的肩膀,就感觉父亲的头偏到了一边。细一看,父亲已经安祥的闭上了双眼。

    2014年8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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