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傻子

     

两个傻子

        但凡看见有人做了不符合自己的固有思想或计划的事情，我们在心里总会默默地骂这个人“你个瓜娃子”，总是认为他们在做一件件傻事。但是，我们又从何知道，傻，具体何指？什么才叫傻？看见财富不去抢夺，看见名利不去争取，就是傻吗？

　　没有人能给“傻”一个真正的定义，一切关于傻和聪明的定义只是我们内心的抗拒或接受。

　　关于傻，这使我想起两本书。阿来的《尘埃落定》以及冉云飞的《通往比傻帝国》。

　　冉云飞先生在《比傻帝国与中国阴谋》一文中将比傻归结为一种阴谋，他认为有些傻只是一种表象，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将所谓的聪明掩盖甚至自我扼杀。“生命是重要的，自然活命不会不重要。但问题在于，我们把如何忍辱偷生、匍匐蚁行当成了生命的全部，成了生活的重要准则”，这是冉云飞在《比傻帝国与中国阴谋》开篇不久提出的一个问题。他总结为，我们中国人一直在进行比傻比赛，复制一个又一个的阴谋。是一群聪明人在生活的夹缝中，不得不进行尝试的并且乐此不疲以及代代相传的游戏。而那些在生活中最聪明的，就是拥有无上权利的人。用冉云飞举的例子，“电视剧《铁齿铜牙纪晓岚》中和绅说了一句最著名的话——这句话概括了千百年来中国社会的现实——‘你再聪明，也不可能比皇帝更聪明啊！’。

　　冉云飞将“傻”看成是一种阴谋，是一种手段。而不是人的固有本质。他没有指出在和绅和乾隆之间，谁真正的傻，谁真正的聪明。可惜那个时候没有智商测定仪，不然我们就可以测一测，两个人之间，到底谁聪明，这是无法考证的问题。他列举了几种“傻”的阴谋，比如三十六计中的“扮猪吃虎”，也就是装孙子。

　　他给我们刻画了一个人人比傻的帝国。指出了我们不会去欣赏那种真正十足的傻子（估计这里的傻子范围很小，仅限于脑神经受损的这种医学上的病态的人），而会去赞赏那种“面带猪像，心头嘹亮”的带着面具的人。

　　是的，也正如冉云飞说描绘的，我们在生活中就必须要有这个“傻子”的帽子。郑板桥的难得糊涂就是一个最好的楷模。“不会装孙子的人最终成就不了江湖大爷”。不去装傻，我们就很难保全我们寄居着思想和自由的臭皮囊。生命都将失去，还谈何理想。所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的宣传和做法，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只能是给那些不懂得装傻或者在特定环境下的人群的一剂死亡催化剂。那么，即使你有再聪明的头脑，也于事无补。

　　屡次看动物世界，当一只弱小的动物要面临死亡的威胁时，它有可能选择装死，动物尚且可以装死，难道我们就不能装一次傻么？因为我们面对这个世界，是对么的残暴不仁和危机重重，按照步步的说法，“混蛋那么多，打都打不完”，我们于这个处处是“聪明人”的社会格局中，只能是装傻。李敖也说，对敌人的胜利，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活的长久。那么，我们就去比傻吧。

　　因为，聪明人对付一个傻子，可能会觉得缺乏兴趣，他们喜欢那些和他们一样聪明的人。出头的椽子先烂，这是真理。

　　但是，冉云飞仍然没有能告诉我，关于傻，抛开权利之外。什么样的人才是真的傻，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因为大家都在比傻，关于聪明的定义也就离我们相去甚远了。

　　阿来在《尘埃落定》中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傻子。他是这本书的主角，但是读罢全文，却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只说他是麦其土司家的傻子，甚至他的仆人都有名字，也许，这个没有名字的人，就是一个真正的傻子。

　　这个没有名字的人拥有权利，不用去忍辱偷生，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傻子。

　　他每天会问，我是谁，我在哪里。他不与他的哥哥争夺土司的继承权，尽管他很想当土司。他劝说父亲在应该种可以得到很多钱的罂粟的时候改种麦子。他在边界上不去掠夺土地获得很高的威望。他取迎娶不喜欢自己的一个美丽女人。他与他们家的世仇喝酒。

　　在他的生命中，有着恐吓、假意、背叛、阴谋、威胁、嘲笑。但是因为他是一个傻子，自己就一直认为自己是傻子，傻子应该具有的状态就是面对这些而岿然不动。如果是我们或者书中说描写的聪明人，恐怕早已经支持不住了吧。他的父亲，麦其土司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后，变得苍老了。但是傻子仍旧是傻子。

　　傻子做出了许多聪明人也做不到的事情。在其他土司都挨饿的时候，他有满满的粮食，还因此获得了一个美丽的妻子。开辟了北方的自由市场，使得麦其家成为所有土司中最富有的。由于是一个傻子，杀手没有去杀死他而去杀死了他的哥哥，使他轻而易举地成为了麦其土司的继承人，并同时取了茸贡土司的女儿，又将成为茸贡土司……

　　或许，我们能这么解释，傻人有傻福。

　　傻，是傻子的状态。但是所有的人都不会认为这个自称是傻子的人是一个傻子。但是除了书中的所有人，包括不爱他的妻子，他的父亲，以及他的母亲，以及他的两个小厮。他的傻能够俘获我们大众的心，能够让我们获得心灵的共振。

　　我们正是想要成为这么一个人。至少我觉得他是幸福的，甚至面对他妻子和他哥哥的通奸的时候，他也表现地“傻”，这个状态是与我们的处变不惊不一样的。处变不惊至少还有一种压抑的成分，把自己本能的情感做为一种潜在的复仇。但是傻子就不一样，他是那么自然地结束一次创伤。也正是因为他傻，他做的一切都是傻的。

　　他只能看到未来，却看不到现在。甚至他的父亲也对此向他大吼，你为什么看不到现在，却能看到未来。以至我渐渐进入阿来给我们的错觉，他是一个神，来结束一个时代一样。

　　那么，神就是和一个傻子一样么？我们说追求的终极目标，就是成为一个傻子么？而我们现在也不得不承认，所谓的傻子，其实应该这么来看，傻子是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的人。又回到我开头的命题。一切关于傻和聪明的定义只是我们内心的抗拒或接受。所以，我们是无法找到傻的答案的。

　　在这个世界上，装傻的人处处都是，想要成为真正的傻子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到这里，我又迷糊了，依旧弄不清谁是傻子，谁是聪明人。也许，聪明人多了，也就有了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