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家里迫于生计,同意了彩云上花船后,她的日子就忙碌起来,她出入各色花船,赴各种身份、背景的人的邀约或是喝茶或是听戏或是清唱,那些达官贵人、文人骚客等,如果想让彩云上自己的船,还需要提前预约,而她上了谁的船,于对方而言,如同脸上贴了金一样光彩。随着彩云名气的飙升,她也俨然成为了苏州河上的“一姐”。
“这个自然,请洪大人放心,不会像其他船上那样行风月之事。”那位小吏开口应承道,他起身给洪文卿的杯子里斟酒,接着说,“最近我们姑苏城里出了一位叫彩云的天仙般的姑娘,她要上谁的船啊,那一船人准要兴奋好几天,因此很多王公贵族子弟,商贾仕子都争相请她上船,一会我们也把她请到这船上来,大家一睹芳容,如何?”
洪文卿听后眉头皱了下,没有明确答应,他想,这样卖笑卖身,人尽可夫的女子有何之好?我才不稀罕她上船,只要我乐意,大把的良家子女都有。
陆仁祥是个细心之人,洪文卿虽然只微微皱了下眉头,他就知道他心里想法了,于是解释道:“洪兄,这个女子可不一般,她只陪酒陪听曲,身子却守得紧,是个品性纯良之人,就像一支出水的青莲,还没有受到污染,实在是可人之极,我曾听人说过,她原本是好人家的女儿,是为家庭生计所迫才来船上,挣几个钱补贴家用的。”
“陆大人所言极是,那女子真的不寻常,能够在风月场合守着身子,极为难得。更让人意外的是,她趁着为一些文人墨客铺宣纸、研墨的时机,竟然学会认识了不少字。”小吏说完,用征询的目光看向洪文卿,“我们这船上有三位是状元,也只有她那样冰清玉洁、花样年华的女子才配来陪酒唱曲啊!”
“呵呵,既然你和陆兄都认可这个女子,看来我真的得会会她了。”洪文卿喝完杯中的酒,轻笑起来,并朝小吏点头,示意他照办。
“好,我这就下船去招呼她来。”小吏刚起身,众人就听到从临近一艘装饰极为繁华奢侈的船上,传来一阵男人的怒骂声,还隐隐夹杂着姑娘的哭声。
“谁家姑娘哭的如此凄凄惨惨戚戚的?”陆老夫子轻摇手中的折扇,叹了口气。
陆仁祥侧耳听了听,说:“好像是彩云姑娘的声音,就是我们刚才谈到的,准备请来船上的那位小姑娘。”
“陆兄也认识那位姑娘?我原本以为您只是听说过她。”洪文卿用探询的目光扫向陆仁祥。
“这个,也就是打过几次照面,都是和朋友们集会时候见的。”陆仁祥刻意地解释。
“洪大人,我能肯定那个哭泣的女子是彩云姑娘,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情。”小吏说完,大步出了船舱,来到了船头。
“谁在那边吵闹?哭泣的可是彩云姑娘?”小吏的声音威严而洪亮,对面船上立马安静了下来。很快,船舱里走出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他气势汹汹地喊道:“谁呀,想管闲事?”当他见问话的是当地的父母官时,又立马换上一脸卑微的笑,打躬作揖道:“大人,是您呀,我是武进,对不起,我打扰您的雅兴了,我不知道您在这船上,我过来给您赔不是。”那位自称武进的人说完,又深深地一鞠躬表示歉意,显然,他是不敢得罪官家的。
“武进,你好歹也是苏州城有头有脸的生意人,在这大好之日,在人来人往的苏州河上,你可不能做欺男霸女之事!”
“小的怎么会做缺德之事呢?今日实在是因为那个贱女子扰了船上的雅兴,让她上船陪酒是瞧得起她,是她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可这个贱人还装清高,说什么卖笑不卖身,不肯如小的愿,小的就给了她一巴掌,教训了她几句,这下她可了不得了,大人您听听,她正在哭天喊地呢!小的花了银子给了那个‘拉纤’的云仙,她就得陪我啊!”听这武进的口气,好像他很委屈似的,不停地向小吏解释。
“今天如果是别的女孩儿,也就罢了,但那是彩云姑娘,你须放了她,她是好人家的女儿,可不能委屈了。”小吏的话说得冠冕堂皇。
“这个……”武进犹豫了下,说:“既然大人青睐于彩云姑娘,我马上把她送到您船上,今天的花费都算我的。”
“不用了,您让彩云姑娘一人上船即可。”小吏脸一沉,他可不想让武进知道,自己的船上还有三位大清的状元郎,且其中两位现在还是朝廷命官,只有陆增祥已归隐潜心学问;再者,洪文卿守孝期并未满,如果让朝廷知道这期间他寻花问柳,那还了得?丢了前途不说,他这个小吏将来想依仗升迁的靠山也没有了。
“那好,听您的吩咐。”武进一挥手,船家就摇橹把船慢慢靠向洪文卿他们这艘船。
此时的船舱里很安静,洪文卿他们把外面的对话听得个一清二楚,每个人心里也对这个叫彩云的女子的命运有了不同看法。
洪文卿想:“看来这个叫彩云的还真是个奇女子,能够在花船上守着身子不为钱财和权势所利诱,我见她一见是不会错的。”
“自古红颜多薄面,一点不假,一点不假,悲哉,悲哉。”陆老夫子在叹息。
陆仁祥则很得意,他想:“这个意外事件刚好证明了我向洪文卿推荐的是良家妇女,嘿嘿,这年头,谁不喜欢良家妇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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