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印象

作者: 清心碧水宁 | 来源:发表于2018-08-29 15:57 被阅读0次

    最近记忆中,老是出现家乡老屋的样子,越记印象竟然越清晰,而且是高度清晰。一直以为自己的记忆力不行,小时候的事,基本没什么记忆了。而这次的偶然记起,好像放电影般,栩栩如生,才知道有些过往岁月,你以为不复存在,一旦被触发,其实依然历历在目。

    我家的老屋在宁乡县双江口镇全民村三队,以前是叫全民村,后来改名为松树山村。“松树山村几号”的蓝底白字铁牌,钉在老屋木门的正中央。

    老屋的前面有一条沟渠,约一米来宽,以前沟里有不少的鱼和泥鳅。村上的人隔段时间就用泥巴堵住沟里的一截渠道,用桶子把水舀到沟渠外,水舀干后,大人小孩纷纷拿着脸盘、桶子到渠里捡鱼。鱼大多都是几厘米来长的鲫鱼、目弄鱼,偶尔会有尺把长的草鱼、鲇鱼等。渠沟里的鱼捡完后,桶里大大小小的鱼已经有大半桶了,半桶鱼被传递到沟岸上,几只小铁盘被递到沟里,下一步就是用双手把沟底的泥士翻一遍,往往又能翻出不少的泥鳅和黄鳝出来。捉鱼的时候,水沟很热闹。舀水声、捉鱼的欢笑声,还有沟岸上围观人的指点声融成一片。“那里!那里一条!”站在沟岸上的人,眼睛尖,看得远,早早看到沟里的鱼后,会指导和催促沟里的人赶紧去捉。沟里的人,有时候是微笑着继续舀水,有时候会停下来,先去捉指出的鱼。更有沟岸上的人等不及,挽起裤管,跳进沟里,来帮忙捉的。

    沟池里的水,深的时候有一米来深,浅的时候没有水。我五岁左右,有次站在沟边,想过桥,说是桥,其实是一块一尺来宽的水泥预池板,盖楼房剩下的。不知怎么就掉到沟里了,那天沟里有湍急的水,几下几下就把我冲出了几百米远,幸好邻居恰巧站在沟边看到了,把我打捞了上来,捡回了一条命。

    现在这条沟渠已打上了水泥,沟底稀薄的泥巴再也难得找到泥鳅和鱼了。

    我家老屋,以前正对公路的是两间土砖房,进去却有一竖排的房子。房子旁边搭了一间草棚,农闲时放扮禾桶、动力、锄头、耕田机等农具。草棚顶上常年长着些细腰身的狗尾巴草。读书时,我们房间的一道门正对着那草棚,偶尔打开那道门,欣赏那茅屋顶上摇曳的狗尾巴草,觉得真是别有一番韵味。

    还记得房子正屋是两间,左边一间是堂屋,堂屋两道木门,进去正对的是粮仓,堂屋右侧有两间房,第一间是爸爸妈妈的房间。靠公路那边的窗户,最早漆的是红漆,记忆中那个窗子,只剩下一点斑驳的红色了。爸妈的房间,从堂屋的右侧进去,进去后,左边是一个雕花的老式床铺正对着窗户。窗户底下放着妈妈的缝纫机,右侧放着一张大黑漆四方桌子,四方桌上放着一台黑白电视机,以前的电视机有两根天线,看电视时,天线摇来摇去,电视机里有时是雪花一片,有时恰好清晰。那个时候放的是西游记、八仙过海、射雕英雄传、金剑雕翎等片子,好看极了,我小时候被大人叫着“戏精”,最爱看电视。窗户左侧靠墙放着一个老式木衣柜。床铺一端靠墙的位置放着一些坛坛罐罐,藏着冰塘、明矾、甜酒药子之类东西的。

    堂屋再走进一点,右侧是一间杂屋,农忙时堆谷子什么的。房顶用整张蛇皮袋铺得很平整,房间正对面有个小小的铁艺杆子的窗户,房间的灯光是黄昏色的,感觉不很明亮。有段时间,奶奶去世了,爷爷搬过来和我们住,就住在这间房里。爷爷住的时候,印象深刻的是,每天早上爷爷要把尿桶从房间里拿到后面的猪栏屋里去,一路都是尿骚味。

    印象中爷爷个子很高,身板笔直,闲时就是和老人打跑胡子,用算盘记录输赢情况。与爷爷好像没什么对话。似乎记得,在爷爷未搬来和我们同住前,父母为给爷爷奶奶打供应(就是隔段时间送一担谷),争吵过。爸妈房间的墙壁上用铅笔记录着打供应的数字。奶奶腿脚不方便,时常坐在他们家门旁的椅子上看着爷爷他们打牌,或看着门外。现在记不起奶奶家那时候是谁做饭了。

    唯记得在奶奶家的柜子里偷拿过一本《西游记》回去看,被妈妈知道了,以看闲书不务正业为由,命我把书丢到了水沟里。奶奶家院子里有一棵大桔子树,树枝伸到了房顶上。每年都会结很多桔子。小时候经常跑到后面的菜园里,趁中午奶奶他们休息时攀墙爬树,上去摘桔子。爷爷和我们住的时间不长,不久就过世了。童年如果多一点懂事,多一点体贴,现在是不是会少一点遗憾,少一点欠疚?

    从堂屋里笔直走,就是我家的中堂。中堂分左右两边。左边是个露天的院子,有一个绿色的摇井,摇井四周用砖围了一圈,外面砌了水泥,用布堵住口子,就可围出一脚盘大的水,洗衣或洗菜。院子里有两口缸,用来乘水的。院子里还有一个水泥案板,两边用红砖砌高,上面铺水泥板,刷衣服或晒东西用。

    右边有两间屋,进来的第一间就是我们三姐妹的房间,房间有两个床铺,正对门一个,窗户侧边一个。门旁窗户底下一个小四方桌,正门左侧靠墙有一个书桌。书桌分为左中右三个抽屉,左边、右边下面各有一个装东西的桶子。记得小时候我们三姐妹是把这桌子分成了三部分,各占一部分用的。桌子旁边有很多把木椅。房间里没有打水泥,地凹凸不平,床铺、书桌的脚都要塞上硬纸。那个四方桌子因为要经常移动,不便塞东西,所以做作业的时候,常常摇晃。房间一侧另有一道门,正对着前面的草棚,中间一块空地,空地上也是常年长着草。那时候喜欢折纸,用彩带折了红的绿的荷花,串成一串串的,挂在门上,风一吹,绿色的彩带飘舞,显得格外雅致。那时候我喜欢在这道门里读书、做作业,有时候晚上打开门看看窗外的星光月亮,这道门上装有窗纱门,可以防蚊子。但是那时候还是怕黑的,怕有人从小巷里走到这个空院里来,所以,晚上又把门关得紧紧的。

    过道右边的第二间是厨房,厨房的顶梁因为烟熏,顶上一截都是黑乎乎的。厨房左侧是吃饭的四方桌子,好像还有个装汽油的大油桶。右侧有一个鸡窝,一个水缸,还有一个木制碗柜,碗柜下面用砖砌高,做了个鸡笼。每天晚上要赶鸡进笼,早上又要把鸡鸭赶出去,所以家里到处都是鸡鸭屎,扫也扫不完,稍不注意,鸡们还会钻到我们房间里去。那时候蛋是珍贵的荤菜,为了这道菜,必须要善待鸡们呀。正对面是灶,灶用土砖砌成,分三个部分,一个是放炒锅的部分,一个是煮猪食的部分,前面都有一个小圈,放铁皮水壶烧水。两口大锅之间,中间有个水坛,烧菜或煮猪食时,中间水坛里的水就滚烫了,家里人多,洗澡水常常就从这里舀。第三部分是专门烧饭的部分。灶的后面是齐屋顶高的稻草。农收后,稻草都收了,放在堂屋屋顶的隔板上。厨房的稻草烧完后,就要搭楼梯把堂屋上的稻草丢下来,从堂屋拿到灶屋里。往往一路上都是稻草,需要及时清扫。

    沿着过道笔直走就到猪栏屋里,猪栏屋也是分右两边,左边一般关着两头肉猪,右边砌一道墙,墙内关着母猪。右边过道笔直走,就是茅坑。猪栏屋开灯必须到堂屋里开,晚上从堂屋走到茅坑这段路,我总觉得挺害怕的。肉猪,有时候会从猪栏里跳出来,或跑到后面的菜园里,或跑到前面,这时候赶猪进栏,是一个苦差。猪探着头,在你的脚下钻来钻去,小猪还可以倒提着两只后蹄,把它丢进猪栏,大猪就只能拿着长棍子赶了,这是一场比拚脚力的游戏。

    猪栏屋往前直走,一道后门,后门打开是一个小院子,院子的左侧有个小小的猪粪坑,猪栏里的猪屎猪尿每天要用竹扫把清扫,用水冲洗,扫出来后,就先扫进这坑,坑里泡上一段时间,就舀了猪粪担到后园去浇菜。另一侧是一大块土坪,土坪里有棵大山枣树,还有几种其他的树。小时候,最喜欢爬到树上拿长竹杆去敲打树上最黄最熟的山枣粒,一盘盘打下来,有时蒸在饭上,醮着白糖吃,有时合着南瓜、辣椒等,做成山枣糕做零食吃。

    土坪白天是鸡鸭们的乐园,铁盘里放着糠拌饭,石巢里有积水。所以土坪里也时常到处是鸡鸭屎,每天得打扫。

    再穿过土坪直走,就是我家的菜园,菜园三面用红砖砌了围墙,一面墙上有一道门,有左右通风的洞,从洞里可看到外面的稻田。围墙里有个一米来长的四方形水坑,那是浇菜的水。菜土被整齐地分成几块,一年四季浇水施肥,供应着我家四季的家常小菜。

    现在回想起老屋的一点一滴,才明白那时年轻的父母用他们的辛勤汗水为我们三姐妹构筑了一个多么功能齐全的小屋,一个多么温暖的成长摇蓝和家庭港湾。那时的爸爸,每日出去做点小工赚钱,负担全家的开支,三个孩子的学杂费,压力非同小可。农忙时他还要一起搞双抢、犁田、插田,而妈妈每日在家洗衣做饭、打扫房间、喂猪喂鸡、前园后院的挑水浇菜,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家务。

    岁月是条奔腾的河,日子熬过去就有醇香。家乡的老屋在前几年已重建了,那年姐姐和我已外出上班,妹妹外出读书。家中的爸妈靠着自己的双肩,一担一担地挑,历时两个多月砌出了一栋新房,原来的土砖房,等我们回去已变成了崭新的红砖水泥房,这是多么大的气魄和能力呀。

    而今父母随我们在县城里居住,尽心尽力地帮我们照顾着孩子,承担着家务,让我们工作毫无后顾之忧,爸爸每周回老家一趟,带些乡里的新鲜蔬菜上来。

    岁月静好,日子安祥,感谢爸妈,感恩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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