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1周10个月时,门牙开始出现白垩、变黄、奶瓶龋,我自责焦躁,抽丝剥茧的找原因。暖暖3周4个月时第一次牙髓炎发作,疼了一夜,也哭了一夜,我一夜未眠。蛀牙一颗又一颗,每次到牙科诊所治疗都是一场心力交瘁的噩梦,暖暖的哭闹和花式不配合,让不到一个小时的治疗过程足以耗掉我一整天的好心情。每次吃完甜的、酸的、黏的食物之后的刷牙提醒是我俩翻脸的开始,而每天晚上的刷牙必修课更是我俩一天最后的决裂。因为她的龋齿,我无数次翻阅资料,现已熟知龋齿的程度分类、病损进程、好发部位、预防方法以及治疗措施,因为暖暖的牙我俨然成了半个牙医。
可是,妈妈什么时候掉的第一颗,我不知道;她拔掉最后几颗牙的时候,我也不在场。只是有次回家,她已经安好了一口假牙。除了心底有些痛在缓缓流动外,我什么也没做。
新生命的成长令我们欢呼雀跃、津津乐道,孩子能独立翻身了,会稳稳端坐了,可以挣脱妈妈的手蹒跚行走了,或是完整地背出一首诗词,抑或是突然间冒出一句满含哲理的话,一句调皮的话,一句可笑的话,我都乐此不疲得用文字、用照片、用视频等各种方式记录,各种途径分享。我仔细地翻阅了一下自己的手机相册,1000多张照片,全是孩子吃饭、睡觉、游戏、念书等生活状态的记录。我又认真地数了一下妈妈的照片,不超过5张,还是生日时与孩子的合影。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的青丝变得灰白,什么时候背开始驼,什么时候皱纹爬上了脸,什么时候眼皮垂下,什么时候手背上出现了第一块老人斑,我不知道。与其说不忍记录,倒不如说是无心体悟。
孩子几岁学舞蹈,几岁学书法我一遍遍盘算,哪家幼儿园好,哪种英语启蒙方式好我反复比较,室内阅读与户外玩耍交替安排,晨起陪读和睡前故事一样不落,但是对于妈妈的渐老,我却没有做过一次规划,也从未认真得考虑过如何去填充、去丰富她的余生。
贾平凹说,人的心是一辈一辈往下疼的,如同摆砖溜儿,一块撞到一块,不停撞下去。当了妈妈后,孩子已然成了我生活的重心,外出就餐时总有贴心、细心的同行者照顾孩子,“把这个吃的给孩子”“先让孩子吃”等等,这比让当妈的自己吃了都开心。但只要回娘家,饭桌上就会出现与众不同的声音。妈妈会跟我说:“你先吃,吃饱了再管孩子。”也只有她把我排在孩子的前面,但她又怕我放心不下孩子,为了能让我好好吃顿饭,每次都是她自己不吃先喂孩子,等孩子吃饱后她才回到饭桌上吃凉饭剩菜。她心里当然清楚地知道成了妈妈的我,心里最惦念的是孩子,可她依然把心里最爱的位置留给我。
就是这个人,在我上学时,天不亮就起来给我做饭,为了能让我多睡会儿,盛好饭后再叫我起床;就是这个人,宁可自己不买衣服也要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是这个人,在年过六旬后,竟学年轻人外出打工挣钱,要供我念书。还是这个人,对不同的意见置若罔闻,力主我应该上学,甚至在我快要30岁的时候还鼓励我应该去读博。
龙应台在《空篮子》里说,邻人送来一篮黄瓜,我们都还坚持要以萝卜装篮回报,而对于这个送给我们“人生”的女人,我们的篮子里装的是什么呢?
人生的很多事,不等我们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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