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

汽车穿过冰面,穿过树林,穿过雪山。
小司机是安娜的儿子,看起来年纪很小。他的鞋子是动物皮毛做成的,脸颊被寒风吹成红色,整个路程嘴角含笑,等待的时候在雪上踩来踩去,有很多可爱的举动。在这一天的车程中,雪从蓝色金色变成深色灰色,厚且软糯,像稠和的奶油。上山的道路是司机们从没小腿的雪地里生生开辟出来的。

安娜说有时候会有点无聊,除了雪还是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遇到坏天气,分不清天与地。她看起来四五十岁。坚持用俄语和我们交流,互相猜不出的时候会用软件打出来。

有天晚上我独自去看晚霞,住的地方在山顶。在雪地里走的时间久了,就失去了对时间的感觉。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只有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一种巨大的寂静淹没了我。而贝加尔湖的冰面上,不断发出类似于鞭炮,好听的闷响声。那是冰层断裂的声音。住下的时候火烧云到了尽头,小镇被笼在浪漫的紫粉色里。奥岛只有三两间餐厅,大部分人聚集在超市买泡面。

三岛由纪夫在《天人五衰》里说,“但在冬天光线过于充足的日子里,我透明的心甚至也有光线爬进。也就是在这种时候,我一边幻想自己身上生出无遮无拦的双翼,一边强烈地预感到我这一生恐将一事无成。”

因为寒冷,村庄像梦般沉静,黑色从你我内部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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