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再北行百里就是当年宋帝国统治的最南端,镇楚城。太祖经此,自嘲道:“朕没读过什么书,不文雅了。”那日后,镇楚城改名为归乡城,用太祖自己的话讲,多少是那么个意思,天下定了,该回家了。
回家,多少年了,从辽东百余骑起兵,一直到灭楚一战,风月轮回,三十载,弹指一挥间。
从英雄谱上的第二十人到决定英雄谱次序的人,从辽东到中原,从中原到西北,再到大楚州,辗转山河万万里,脚下尸骨万万层。
从二十岁的边关少年,到五十余岁的鬓白寡人,他这一生可比之这九州第一个大一统的轩辕帝王,亦可傲视后来之人。
无数人为他振臂高呼,无数人为他战死沙场,无数人四处宣扬他的丰功伟绩。
都说北方文运衰落,一片蛮夷景象。
都说辽东王粗鄙不堪,虽生一副上上人皮囊却有一颗下下人之心。
他可与贩夫走卒为伍,却不愿与士大夫同坐一席。但古来史学家却未有一人因其慢待文人而对其加墨一笔。
他风流成性,此一生却只娶独孤皇后一人而已,独孤皇后早亡,百官皆言,国不可一日无母,更有甚者甚至以死上书,一向脾气暴躁的太祖皇帝却出奇的好脾气,不但没有祸连九族,只是微微一笑,次日朝会对百官笑道:“独孤这一辈子跟着我受了不少苦,当年他父亲不许这门亲事,我和我弟弟各领一路铁骑,一路直奔草原独孤部的王庭,一路去截杀从拓跋部来的迎亲队伍,最后我带着拓跋的聘礼以及一车车的拓跋部带着小辫子的脑袋把独孤娶回了家,她爹,也就是我的岳丈,也被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一剑穿胸而过,我这辈子不欠任何人,唯独亏欠独孤太多,她与拓跋少主青梅竹马,却被我棒打鸳鸯,我还用独孤一族的性命要挟她,不和我成婚,独孤就剩你一人,她是个性子善良的人,所以啊,我就再欺负她一回,就先不让她下葬了,等我有一天死了,我俩一起下葬,按照辽东的习俗,妻子的棺材是要比丈夫的棺材矮一截的,朕就正要相反,独孤活着的时候受了我一辈子的气,死了之后,让她好好欺负欺负朕。”
百官跪道:“皇上,万万不可”
太祖威严一笑开口道:“朕意已决,退朝”
过了归乡城 ,一路北去,沿路太祖又分封了一些文武勋贵,让他们落地生根,并告诫,不可作威作福,若有一日征讨南诏或者巫族,尔等或尔等后代当为先锋,好男儿,战死沙场才是归途。
就这样,原本和文人一点都不搭边的太祖皇帝,一路分封一路感慨,活脱脱一个不得志的文人一样,只要能勾起往事处便平地生涟漪,那些武将越发的对太祖钦佩,我们的太祖皇帝不但武功了得连吟诗作对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大诗仙。
行至中州京城之外,三十万历经战火洗礼的百战铁骑列阵而停。
太祖皇帝独登城楼之上,望着这三十万大宋铁骑,朗声道:“三十年,能让一个孩子成为一个大人,并且再有一个孩子,朕,三十年间结束了战国乱世,杀了无数人的父亲也杀了无数人的孩子,朕不信因果也不信报应,但是终将有一天,朕的江山会有别的人来坐,朕的铁骑会被别人打败,朕不想被打败,朕的铁骑也不能被打败,从今日起,龙骑军旗号终宋一朝不得再用,朕的三十万龙骑军随朕出征多年,在这历史长河中也打下了赫赫威名,有一天,朕真想与诸葛长风比试比试,到底是我大宋的龙骑军厉害一些,还是他诸葛一族的十万龙骑军更厉害一些。”
那一日后,天下再无龙骑军,那面曾高高挂在九个皇宫之上的龙字大旗后来也随着太祖皇帝一起长眠地下。
那一日后,三十万龙骑军分为三部,十万留守京城,十万驻防铁壁九卫,再十万坐镇陇西道。
一夜之间,宋字旗遍插九州,人间剑仙楚王沈经,拖着那具早该形神俱灭的躯体用一口气强撑着将宋字旗插在了楚王府的最高处后含笑而去,试问天下这世间能有几个大剑仙能为了一个凡人的国度拼去性命,人间剑仙楚王沈经那一剑不但斩杀了项北,同时也斩断了楚国剩余将近五十年的国运。他在用命来证明他所守护的信仰,这个九州动荡太久了,是该安静安静了,他闭上眼,眼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一个老人牵着一个稚童缓步前行,那老人低头问稚童道:“你后悔吗?你来世三十岁的时候就能得证有人三百年都不能证的剑仙位,你四十岁的时候就能成为古来屈指可数的大剑仙,连古神都可斩得,你却非要触碰那万万人凝聚而成的国运,到头来,不但自己连来生都没了,还连累的二百年之内世间剑修再无一人可证仙位,这场景你可愿意看到?”
那稚童童声道:“我杀人是为了救人,天道不允我救人,我便一剑斩开那天道,老子这一生足够精彩了,不需要来世了,剑道沉寂二百年也是好事,二百年后,终会有一个比我还厉害的人,把你这天道斩成渣”
言罢,一道虹光自天际而下,虹光之内,一代冠绝古今的人间大剑仙楚王沈经化为一道道流光向天际奔流,他这一生无愧,他死后化为无数剑意流光遍洒苍茫大地,二百年后,人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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