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来,我弟、我妈还有我都会去看看外婆。我们的家,在河的这边。外婆家,在河的那边。我们在河这边的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前些年,村子里的人有的在城里在镇上买了房,有的沿大马路边建了新房,只剩下几位老人留守。没人住的房屋几乎都坍塌了,断壁残垣,杂草丛生,一片萧瑟中,只有一棵棵无人打理却长得挺拔拙壮的大树,显得生机盎然。
当我们村所在的区域被列为国有土地空间整治试点的时候,一切就注定很快要被彻底改变。坏的好的房屋一律拆除,村民另谋住所,那些壮硕的大树被砍倒,剧成一截一截运了出去,成了唯一值钱的资产。池塘被填平,道路被挖开,在人力和机械的协同作战下,一个个村子被夷为平地,变成了农田。
正好那年秋天我也回去了一趟,看见一大群一大群的乌鸦,遮天蔽日般在一大片一大片的平地上,飞起又落下,落下又飞起,如血的残阳映照着无枝可栖的凄凉。我很想知道,乌鸦在暮云四合时,有没有咒骂人类的狠毒?在朝霞满天时,有没有抱怨世事的无常?
我们沿着河那边的河堤去的外婆家,那边的村子都保留完好。原来的瓦屋几乎都变成了楼房,拥有一栋楼房是每一个想通过勤劳致富的农村人的梦想。虽然居住的人不多,很多人是逢年过节才回来小住几天,但是他们很幸运的能让生养自己的村庄一直延续。
在去外婆家的路上,我们只能把河那边的村子作为参照,来逐一分辨我们村和周围村子的位置。不胜唏嘘已不足以形容当下的心境。当童年的记忆扑面而来时,多么希望做一个永远长不大的放牛娃,威风凛凛的骑在牛背上,睥睨四方,给牛找寻可以饱餐一顿的草地。然后心满意足的带着牛一起在清凉的河水里畅游嬉戏。
河道上,时不时会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扑楞”着翅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轨迹,自由而惬意。不知那些曾经仓惶无助的乌鸦们,如今身处何方?会不会像我一样时常想起这片栖息过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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