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由于专业的缘故，经常熬夜。也往往，在电脑桌前赶作业时，默然一回首已是凌晨时分

一：

一直想记录一下夜晚微妙的感觉，却不知道何从落笔。

子丑寅卯，从入夜到凌晨，几乎每个时段都在街道上游走过。那种隐藏在白日冠冕堂皇的背后欲望混合着混沌地清醒慢慢游荡而又热闹开来。拼贴着一张张蒙太奇。

在设计院实习那会儿，遇上赶图。设计院的人通宵达旦，最终在凌晨赶完。

老板的一句话简单而让人“奋不顾身”。

离开灯火通明的设计院，凌晨四点，市已入眠

坐在老板的轿车后面，被老板送回宿舍的过程像是一场小说中的默剧。

车窗外是这个寂静的城市，无人的街道，昏暗的夜光，以及一路上的默默无言。

老板40多岁的人了，平日沉默甚至些许内敛。

刚结婚不久，安静处世，脚踏实地。很多话，没说，却都默默地表现在眼睛里的人。

灯光一明一暗，印射在老板的侧脸上。安静而祥和。

这是这个城市与人安静的一面。

即将入夜，耳边是呼啸的狂风。父亲载着我们在高速路上行驶，车门突然坏了，关不起来，却又偶遇狂风，大雨迫降。

那时还小，由于路上遇到事故，从异乡回家的一个小时像是一场坚持的历史。父亲说，你一手要抓牢车门，一手要抓牢把手。不要放松，我尽量慢点开。现在高速停不了，雨又要下来了，台风也快到了。

风和雨开始慢灌。车门关不起来，

我只能努力抓着把手抓着车门，让自己不要掉出去。路面不平偶尔颠簸，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却又小心翼翼。

风雨中，窗外变得模糊，不安与躁动。在那一个小时里面，好像穿越很长的时间。

只记得那耳边的风雨交加在喧闹地电影里不断地狂吼。

父亲小心翼翼，慢慢开着车。

一路上还不断和我说话，让我不要入眠。

这一小时的夜晚像是说着他30年来的不易。

二

半夜，从系馆出来，取车时，回望学校，一侧是系馆里面亮堂堂的灯光，一侧是这个昏黑的校园。

在自行车上路过活动中心时，三三两两的人在过道上喧嚣。

校园入夜，他们的嬉笑甚至低吟像是投放在这个校园的石头。波纹荡漾开来。

路口转角处，有一家夜晚早餐店。

21:00开门，9:00下班。

3:00的城市里，已是寂静无人，走到早餐店的骑楼里，却发现五六个人在排队候餐。

去过餐点，在用餐区发现满满的客源，位置不多。这是这个城市的夜猫族

3:00，在黑暗的城市里的弄堂灯光

有夜猫族的人排着长队候餐，店内五六个伙计一阵忙碌。

城市的安静与热闹，像是一枚石头丢到湖里。

在暗夜骑行，难免心生恐惧。而你知道在这个城市里，前方有一个角落人头煽动，熙熙攘攘，那是最大的宽慰。

半夜，接到电话，周围的人都已经睡着。

小心离开自己的房间在无人的楼梯间里骂阿四。

打得真不是时候，骂都骂不爽。

“你他妈给我记着！”

阿四出去喝酒了，耳边传来了他迷迷糊糊略带低声地酒意，以及耳边的汽车喇叭声。

半夜看到我留的短信，在酒吧外的马路上call我，知道我不会那么早睡。

因为他在众人面前质疑我的性取向，让那时的我颇为难堪。

年少轻狂，损他骂他，甚至一度想揍他

想想却是被挖出心里的秘密以及暗恋被揭开的难堪。

一种被戏笑性地玩笑破坏了年少时以为庄重得不得了的矫情。

羞于齿口，气急攻心。

骂完了，突然觉得很开心。

因为心里的秘密原来被暗恋的的人看得那么明白。

昏暗的楼道有一扇窗，窗下是楼下的灯火，窗上是天空。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有点愣神。睡不着，醒不了。

三

高中，夜半忽醒，看着枕边人的侧脸的轮廓，额头，鼻梁，嘴唇，下巴，喉结，胸脯

夜光透下来，留下了鲜明的轮廓线。

索性把自己的身子弯成弓，躲进被窝里，埋进臂弯中，背靠胸膛。

偶一抖动，一只大腿便架了过来，手也环绕而上。

这十年前稀疏平常的时光。

却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时间安静流动，枕边人一上一下均匀地呼吸。

那时他直男，我偏受。

一起买菜做饭，一起上学，一起写作业。

在严寒的夜晚，总想找人取暖。

而对方偶尔也把自己作为取暖的温度。

温和，却不炙热。

保持理性却不止于灼伤对方。

而只有在夜晚忽醒时，看到对方的脸被对方拥入怀间

才感觉，这样的夜晚不真实。

那是一种不真实的可贵。以及对白日冠冕堂皇下的苟且偷生。

大学，半夜忽醒，偶尔会怀念高中时的同居岁月，

他躲在墙角的位置弓着身。

他是隔壁的舍友。来宿舍借用电脑。和他们舍友矛盾重重。

这里，是他暂时的避风港。

他夜晚忙得太晚，又不想回宿舍就和我同床。

他直男，我偏攻

他是我喜欢的样子，不高不大，读书人，却默默无闻带着执拗。

固执得很，遇到伤痛总是选择性沉默地深埋心里。

偶尔跟我说他的故事多了，他就着急，总是催促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他。

“我都和你说这么多你咋不和我说你的”

这种时候，D先生总是打哈哈。

他睡觉的方式最喜欢的就是弓着身，以寻求庇护。

而这样的庇护所，D先生很愿意承担。

将手环抱过去，让他背靠着自己

偶尔还在他脸上捏几下。

甚至会深深地怀抱，下巴枕着他的脑袋。

他开玩笑说：“要不我忍一忍让你吻我好了”

他默默地知道D先生对他的好感。

也默默地接受这种合拍。

他与人争吵，他被排挤

他固执地与众人对抗。大家说他自我得一逼。

他特立独行，似乎这些都无所谓的样子

也只有某些时候，他才会把自己的薄弱展示出来。

剥去表面执拗的伪装。

他白天死也要站着，夜晚才放下戒备心地选择弓着身

而半夜的时候，这样的拥他入怀，

是某种帮他卸下伪装的安抚。

理性，温和。

不触碰那条线与那个度。

这是白日冠冕堂皇后回归自我的清醒。

四

交图前的夜晚，教室就像是一场窒息的狂欢。

开着音响，放着歌曲。教室呈阶梯型，一个年级一排台阶。

楼下大学部开始放弃欧美流行曲，楼上学长姐在播日韩剧

耳边是穿梭的杂乱的声音。各种咒骂与不屑，焦躁与不安充斥着这个楼层。

对堂里，阿振在赶不可能完成的模型

四进处，某个小帅哥和小辣妹在那里对着领课老师冷嘲热讽

二举头，高冷姐眼疾手快，噼里啪啦的鼠标声键盘声此起彼伏

状元楼，那是一堆堆做完作业，高奏回家凯哥的一群人对着这群还回不了家的人的嘲讽与炫耀。

这样的夜晚，摇滚又八卦。

占据娱乐版面的头条小道风云暗波涌动。

讨论的话题五花八门，学长学妹大嘴小嘴信息满天飞就看你能不能逮到信息。

“听说某某某是双，听说某某某是同，听说某某某去日本拍GV”

而男神处，那是偶尔某个暗恋女生默默留下来“陪伴”的栖息地。

教室的夜晚，留给很多人表面礼貌客气后撕破脸皮的还原归真。

人面兽心，乱哄哄好不热闹。

这是这个专业特有的场景。

天开始微亮，人群慢慢离去，有人去买早餐，有人会去洗溯。教室里又回归原本的理性与有条不絮。

楼道上学长姐遇到老师依然很礼貌地问好。

音响，灯光，日韩剧也收到杂物间里，放上干净的其他摆设。

换上干净利落的装扮容颜，对着台下的老师露出专业有素的表情，以及明亮炯炯的眼神。

大家收拾昨夜的疯狂，重新装扮起这个社会运行机制的螺丝钉。

老师问“你们昨晚有多少人没有睡觉”

周围默默举起了一堆手

老师默默地微笑

不知道在笑什么。

五

夜深处。那不单单只是梦。还有一个个鲜活的活在夜深处苟且偷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