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空中花园-S03E08

我小时候看电影，会问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40岁读武侠小说，会问为什么好人也做坏事，坏人也做好事？

我的空中花园-S03E08

6岁，1979年的9月, 山西。

妈妈在送我去学校前几天教我写自己的名字，总算勉强学会了，还交代讲：老师如果问，就说7岁了。

学校离家步行30分钟，鸽子头村小学，中间要过一道半米宽小石桥，没有栏杆，每次过的时候都提心吊胆。20岁左右的女老师，姓田。语文，数学，音乐，体育，都由她一个老师教。每人买了块小石板，还有石笔，在课堂作练习用。一年级的重点是拼音和十以内的乘法，要靠背诵。我不开窍，背不下来，经常被罚中午留在教室里不能回家吃饭。饿着吗？当然。每天早上很怕上学校。

有段时间，竟然和姓甲的同学一起逃学。上学时，就背着书包坐在干涸的水渠里仍石子，或在半路的小山坡上折枣花吃。饿了，吃过生的马铃薯，还有紫茄子。

老师问到家里，暴露了，被打了一顿。晚上了，还没吃饭，自己哭着走出家门，决定不回这个家了，在操场找到一片草袋，于是就跑到一个货车的托斗上，铺好，看着满天的星星。春天，北方的晚上，还挺凉的。头脑里一片默然。不知坐了 多久，心里怕极了，只好又向着家的方向走，屋门有一条缝，透着桔黄色的灯光，温暖。我轻轻的推开门，爸妈没在发火了，也没理我，总算幸运地可以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去到学校，几个同学堵在教室门口，不让我进去。田老师留话交代让我去她办公室。她可能刚起来一会，正梳洗呢，问了我几句，就开始打我的脸。之后我又可以回教室了。

曾经有一次，几个同单位的同学戏弄我，拖着我的两脚在地上走，我假装晕过去，屏住呼吸。我又病了，几天没上学。田老师第一次来家访，不知和妈妈谈了什么，以后我的生活反而平静了。

一年级表现好的同学可以加入少先队，他们带着鲜红的红领巾，可以去其他教室参观，我心里羡慕极了。我是一个老实的落后生。

我在想，这里的日子不知道怎么继续？我多想练一身武功，那些欺负我的人都打趴下。当然我还一路文弱地长大着，只是读书越来越好了。我建立了起自己交往的原则，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如果谁再欺负我就跟他拼命。生存是最好的老师，想要的结果，恰在我抗拒的改变里。

三十几年之后，金庸的小说让我构建了一个空中精神家园，让我明白忍让也是一种态度。

令狐冲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他站在圆石上，挥了一下宝剑，像抛出一条钓线，波光闪闪的湖水环绕着光脚，把自己铸造成器。武侠的世界里面，有很多成器的标杆，郭靖与黄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大人们不议论政治，不谈经济只谈女人。每个人都善于找到替罪羊。大家说令狐冲变坏，是因为魔女任盈盈。任盈盈是那个时代的风向标吗？

问：你为什么躲藏？谁告诉你在赤身露体呢？莫非你吃了那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吗？男人说，与我同居的女人，她把那树上的果子给我，我就吃了。女人说，那蛇引诱我，我就吃了。

有多少要求，就有多少腼腆地微笑。令狐冲说，既然不赐我以爱，也不赐我以和平，请授予我苦难的荣耀。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俗世的酒太甜，爱情的网太紧。

令狐冲送给我了最美的安慰，抚平了童年的创伤，还是金庸武侠的世界好，在kindle里的一整套金庸的电子书构建了我的空中花园，睡觉前最好的放松，旅途中抵御飞机延误的利器。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