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前方十米开外聚集了数十人,男女老少皆有,看服饰动作,应是附近寻常百姓。”外头的阿德慢下马车速度,不急不缓地向向臻汇报着外边情况,“人数众多,马车不好赶过去,怕是得等上些许。”
“无妨,那便等上一等吧。”说着,向臻稍稍撩起侧旁帘子,向外看去。
林绯忆起第一次会面时,她便也是这般只撩起一点点的车帘,露出一双小鹿般干净明亮的眼,那眼里有片宁静的湖,直教人沉溺其中……
“阿非姑娘,你果然还是笑起来更好看。”青禾望着林绯忽而柔软下来的神色,由衷感慨道。
此话一出,不仅林绯回过神来,直直望着青禾,就连一路无甚多言的青萍、偷瞄外头的向臻也都回转头看着她们这边的动作……
青禾一时有些羞赧,吐了吐舌头,解释道,“怎么都这般看我呢,刚刚阿非姑娘确实笑得很好看呀。”又生怕林绯误会,补充道,“不笑的时候自然也是好的,只是太过冷冰冰了。”
刚刚笑了吗,林绯细细回想着刚才,无果……
青萍再看了两人几眼,便又收回视线了。
只那向臻略皱了皱眉头,瞪了林绯一眼,也不去看那外头情况了,静坐着等马车再次启程。
一时,车内又恢复了初时的沉默,外边的欢闹声则愈显清晰,字字可闻……
“不知道今年的烟花大会会不会比往年更热闹。”一人道。
“那是自然,那柳府老爷财大气粗得很,这几年哪一年不热闹的。”另一个快速接过话头。
“也是,砸了重金的果然不一样,年年新花样,哪有不热闹的道理。”原先那人啧啧称赞。
“是啊是啊,一年比一年来看的人多,对了,听说今年好几个镇外的,像是磐城之类的也有很多人来呢。”又有一人附和道。
听到“磐城”两字,林绯不禁身子微微前倾,听得更专心了。
“磐城啊,这距离也不近了,这烟花大会确实越办名气越大了。”发问那人又是一番感叹。
“不过说起这磐城啊,你们可知道最近可出了一件不小的事呢。”那插话之人另起了话头。
“哦?快说来听听。”众人赶忙起哄。
那人见已引起众人兴趣,便略有些兴奋地分享道,“听说那林记镖局失了镖,且还是贼喊抓贼,自个盗的,偏要赖那腾云寨,不过那林总镖头的义女好像与那腾云寨寨主关系密切,又颇讲义气,自是看不惯的,便要去府衙告发,可不想被她那义父发觉了,就被偷送走了。”
“竟还有这等事,那林记也是咱们这西南地区数一数二的大镖局,什么宝贝没押过,值得这样自毁声名。”有那不解的好奇道。
“说来也奇怪,宝贝倒也是宝贝,救人的药草最是值钱,只这林记上下无病无灾的,要这药草也无用啊,要我说呀,这宝贝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林记偏要赖腾云寨一事,定是有心要除去腾云寨这一潜在敌手。”那人似又有些感慨,“只是这世事无常,如今那腾云寨因祸得福正式入了这西南镖局,那林记就名声败落了……”
又有好事的问道,“只是不知那林记有什么处罚。”
“处罚,那倒也没有,那腾云寨寨主也是个重义的,因着林总镖头义女大义灭亲,心中感念,竟是半点也不追究林记污蔑之举,那镖的主人也只派了些人来寻那药草,不知怎么的,也不去告那林记,只林总镖头自此就闭门不出了,怕是没脸出门了。”那人也颇有些不解。
义父无事就好,只怕今次自己的举动确确实实伤了他的心,林绯耳听着外边人的闲谈,面上虽不显,但心里总归是难过的,又有些疑惑那物件到底是何,连她都瞒着,若说是那救命药草,她是不信的……
“阿非你倒是听得仔细,不知有何见解。”向臻忽地出言,清脆干净的嗓音打破了车内沉默。
“嗯?”林绯慢慢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向臻在问她,清了清嗓,淡淡道,“阿非只是觉得这天理昭昭,果真是容不得错处的,那林记错了便势败。”
“是啊是啊!”青禾附和道。
青萍面无表情地扫了青禾一眼。
似意识到自己的不妥,青禾轻吐了吐舌头。
向臻只是笑睨了青禾一眼,无不快之言,又朝着林绯说道,“阿非刚刚的故事还没讲完,何不继续。”
林绯稍稍一愣,又极快接话道,“小姐,这故事自是要讲的,只是听那路人讲的什么烟花大会,阿非自幼便没见过,现下心内向往,一时便就记不住那故事了。”
“烟花大会?”
“是呀,若是能见上一见,阿非怕是此生也知足了。”
林绯有意露出神往之色,引得青禾也有些心痒难耐,小心地瞟了青萍一眼,大着胆子向着小姐进言,“小姐,此次回去时间充裕得很,下次再要出来怕是难了,就顺道去看看那烟花大会,解解闷解解乏嘛。”
闻言,向臻似有些头痛地敲了敲头,转瞬,又对着青萍笑道,“萍姐姐,旅途无趣,不如我们便去看看这烟花大会,添些趣味吧。”
青萍想了一想,轻声道,“小姐做主便好,只是莫让夫人久等才好。”
“嗯,自然。”向臻敷衍着,又提高音量吩咐道,“阿德,跟着那些人,先去看看这烟花大会再上路不迟。”
“是!”平稳的声音很快从外头传来。
似是心内满意,向臻眉眼弯弯,赞赏地看了林绯一眼,又催着她继续未完的故事。
林绯心内稍定,隐隐觉得此次转道去看烟花大会,或许会成为她与这小姐离开的契机。
青禾闻言也恢复了活泼,一起催着林绯快讲快讲,只青萍微低着头,娴静而坐。
“刚刚说到那举人睡不着,就听那路人闲谈,对不对。”
“对的对的,我记得的。”青禾点了点头。
“嗯,举人听到那几人在密谋要如何完成雇主交代的任务,赚取佣金。”
“是什么任务呀。”青禾是个按捺不住性子的。
见到有人这般捧场,林绯讲故事的兴致也被调动起来了,故意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字道,“杀……人……越……货……”
青禾的脸色白了一白,向臻与青萍倒无什么特别反应。
“那举人心道,月黑风高杀人夜,古人诚不我欺,只是他一文弱书生,又是举家之力要去考取功名的,就算有心也无力阻拦,于是,他就那么静静躺着,一动也不动,直到那些人走了,他也一点也不敢动……”林绯的音调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近于无……
“这就结束了?”向臻略有些不满,杏眼一瞪,薄唇微启,“阿非,你这是在糊弄我。”
林绯见她这番模样,不由觉得较之平常多了几分可爱,心内有些欢喜,唇角也慢慢弯起,“阿非自是不敢,只是讲故事还需有讲故事的氛围才好,若是没有,也当创造一二,刚刚便是如此。”
向臻眨了眨眼,把她这话回味片刻,随后,有些赞同地点了点头,“那便继续吧。”
“那举人心内藏了事,竟是一夜未眠,第二天就有些神情恍惚了,没走多远,就倒地不起了……待到他再醒来,便是在一辆马车里,那好心救他的是一户刚从外地谈生意回来的富商,这富商的名号这举人也是听过的,可正因如此,这举人拼了命也要下车,你们可知为何?”林绯拿眼瞅着青禾,笑问道。
“自是因为他要上京,富商要返乡,道不同不相为谋。”一旁的青禾配合地说道。
林绯轻摇了摇头。
闻言,青禾咬着唇想了一想,试探道,“莫非这举人以前与这富商有仇,可不对呀,那富商还救他呢。”
林绯又笑着摇了摇头。
青禾想不出来了,转头拉了拉小姐的衣袖,“小姐最是聪慧了,定是知道的。”
向臻笑着拂去青禾抓着自个衣袖的手,微抬着下巴,自信道,“这有何难,定是跟着这富商有性命之虞,这才说什么也不肯同行。”
看着向臻这么一副骄傲孔雀的模样,林绯微微笑着点点头,“小姐果真聪慧。那举人听到的便是‘要这富商的命,夺这富商的财’的勾当。”
“这富商既是救了他的命,也算是有恩于他,这举人怎么不出言提醒一二,也忒没良心了。”青禾撇着嘴,带着鄙夷。
闻言,林绯倒是略略停顿,似是思索如何措辞,“这世间人千千万万,有一种便是如这举人一般,自保为上,不愿受丁点牵连的,若说错也不错,若说对也不对。”
“阿非姑娘,那你是这种人吗?”青禾看了看林绯,又回头看了看自家小姐,忽然出声道。
此话一出,这车内立时又静了。
似乎只是一瞬,林绯便朝着向臻正色道,“家中有训,义字为上,小姐既是救了我,那阿非答应的事必是会尽心办到的。”
向臻只深深望着林绯,似在分辨她话中真伪。
马车在随着人流缓缓前行,“骨碌”声伴着外头的欢闹声又一股脑地冲进这车厢内,充斥着每个角落,也不知何时方止……
撰文/闲得发芽
编辑/闲得发芽
这是伍识的第 8 个小说续写章节
欢迎各位朋友来稿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