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春天早就来了,可又好像不够明显、不够清晰。
不想上班的日子,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焚香煮茶的闲情雅致。无非是靠在沙发上刷刷手机,累了拿起案边的书翻上几页,瞌睡了再拿起手机。
慵懒到了极致,竟想到去公园里走走,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去了。
今天的天气没有比昨天更好,可也并不糟糕。温度适宜,只是和前些天一样灰蒙蒙的,没有希望中春天该有的样子。
远处的高楼仿佛置身迷雾之中,时而清晰,时而糊涂。目光所及的树木高低错落、葱郁苍翠,面对这般猝然而至、密不透风的满眼绿意,竟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可细细端详过后又觉得它们绿得不够透彻,不够活泼。只有一个旋律,只有一个调调。
眼前的湖面上除了几只尚未发育完全的黑天鹅以外,一如既往的平静。几只灰色的天鹅羽毛里夹着几根白羽,看上去与家禽并无二致。区别的是它们过段时间毛色会变成纯黑色,游弋在湖面上让人心生敬畏。在这看不到樊篱的湖面上它们享受着尊宠和供养,却再也没有了翱翔蓝天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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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在公园的甬道上,脚下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管是作为行走的触感,或是支撑的着力点,不得用力总难收到真实的反馈,究其根源则是我右脚足疾初愈尚不敢用力所致。
走进公园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湖边的长椅坐下。它们大都是空置的,因为很少有人会在一个没有阳光、没有细雨的日子来到湖边,即使是梭罗也不愿在这样的日子亲近瓦尔登湖。
在长椅上坐定后,我就像那随处可见的摄像头一样开启了搜索模式,搜索视线范围内的可移动目标。审视和处理接收到的信息,也仔细端详这个可疑的春天。
一个奶奶推着童车从我眼前走过,孙子坐在车上啃着苹果。水瓶挂在童车上,童车的另一边挂着一个皮球和几个袋子,装备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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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小夫妻带着孩子走过,三四岁的孩子走在前面,小夫妻牵着手跟在后面。孩子自顾自地拿着一根树枝挥动着走走停停,小夫妻跟着孩子的节奏漫不经心地走着,除了手之外没有交流。
一对老夫妻说说笑笑地走过,男的健硕、女的轻盈。消失在我视线之前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到两人的距离,既不亲昵,也不疏离。我理解为这是多年共同生活磨合出来的适当的距离感,这种感觉只有过来人才能正确理解。
我后面草地上祖孙俩的对话吸引了我,孩子在草地上拿着木棍在掘着泥土,奶奶在一旁站着,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
奶奶:你赶紧玩,我10点半要回家烧饭了。
孙子:我才刚出来一会儿,怎么赶紧玩呀?
他们一起陷入了对时间的焦虑。
时间验证了我们的存在,但同时也限定了我们的存在。我们在运用和掌控时间的同时,也被它限制了存在的范围和状态。
“我们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时间就是困住我们的枷锁,就算偶有背离,提出异议,却终究无法逃逸,因为只有它能证明我们的存在。
就像这季节,这不像春天的季节。我们就算对它再有异议,也无法摆脱我们停留在这里的事实。不管它是灰蒙蒙的,还是晴朗的,它都清晰地证实了我们的存在,不容质疑。
今天公园里的我们都是对这个春天持异见的人,我们想要来证实自己的偏见,但又不得不在这无法调和的事实面前妥协。这就是公认的春天,我们以此相互证实着彼此的存在。
我们一直试图在时间的轴线上寻找出逃的路径,试图摆脱时间的枷锁,却又不可避免地与时间和解。
2024年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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