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和别人打趣说:“在人群中我总能挑得出伊犁的女人。”
这并不是出于没来由的自负,正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或许是得益于塞外江南的山水养人,或许是归功于多元文化的深厚滋润。若哈萨克自治州的美有九分,那么七分都给了这里的女人。
哈萨克自治州的女人,大都像这里寻常人家院子里中的刺玫花一样,自由散漫地生长着。你会在七月的烈日下看见她,也能在十一月的寒风中遇到她;你会在你如意顺心时碰到她,也能在失意断肠时想起她。她可以枯萎,可以褪色,但只要你看她一眼,万般柔情便涌向心头。
她们大都爱侍弄青丝,却从不掩饰新生的白发;爱描眉画目,却从不阻拦岁月的脚步;爱羽衣罗裳,却从不放弃对美食的追求;她们走路时大都神情倨傲,却会因为偶遇你后将欣喜毫不吝啬地表现出来。你们站在街角寒暄,一阵风吹来,她用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仿佛阳光也被她拢了起来,你看见了她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惊叹于她对逝去时光的坦然,她不再苗条了,想必是小城安稳的日子让她变得丰满,你欣赏她眼神中生活赐予的成熟与睿智,也庆幸她还留着少女时代的单纯与柔软。
我常常在我母亲下班的时候等她下班一起回家。我的母亲是一名教师,同一办公室的同事都是有着二十多年交情的老相识。我不记得从小到大有多少个黄昏日落的时刻我是在母亲的办公室度过,在那个热闹非凡充满人间烟火的地方。她们总是在互相展示穿在身上的新裙子,总是在分享特意带来的美食,总是在家长里短的悲欢离合中喜怒哀乐,总是在由着自己的性子闯祸之后笑着悔过。而我总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样令人心安的场景,从一无所知到会心理解。
我不难想象她们走在黄昏日落的归家途中的样子。她们心里计划着晚餐要准备什么,小推车旁的小贩的叫卖又让她们停了下来;擦肩而过的学生让她们眼前浮现自己孩子几年前的某一时刻,落日最后一点亮光里惊飞的鸟儿让她们惊觉冬天已经到来。她们看着熟悉的街景,些许疲惫但很轻松,想起久远的故事,些许不甘但又感恩现在。
哈萨克自治州的女人最有质感的美丽大抵是美而不自知。若我有一丝一毫欣赏美与创造美的灵性都要得益于我身边的这些女人对我的感染。我见过她们如何欢笑与哭泣,如何坚持与放弃,如何拥抱与告别。她们天真肆意地爱着身边的一切,以至于她们自己变成了生活本身,她们渴望留住亲历的每一刻,却不知道她们的存在让身边的人更加珍惜拥有的每一刻,她们从不欺骗命运,命运也因此而厚爱她们,赐予她们最珍贵的东西——爱与被爱的能力。
因而她们对这世间万物的爱,真挚慈悲,无穷无尽,恰如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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