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

穆棱回到家已经是凌晨1点多， 看到水芝正好弯着腰在给小宝宝换尿不湿。小宝宝因为不适在哇哇哇地大哭着，虽然出生前说肺部没发育完全，但是出生后，听他的哭声倒是嘹亮异常。水芝轻轻地说:"很快就好了啊， 宝宝乖哦，妈妈很快就抱了。"她并没感受到穆棱的靠近。穆棱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也没有再走近。

水芝很快就把尿不湿给换了，她的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后腰，在努力想站直，可是最后她只是躺到了宝宝旁边，轻轻地拍着那个还在哭嚎的小宝宝，说：“宝宝乖，妈妈现在抱不了你，一会爸爸回来就可以抱了。”然后，把衣服撸起来，让小宝宝吃起了母乳。得到安抚的小宝宝一下安静了下来，穆棱回过神时，双手又握了握，好像是要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身走向了洗手间。

穆棱打开花洒给自己从头到脚冲洗了一遍，水芝说宝宝3个月前，皮肤都是真皮层裸露在外面，没有任何保护的，所以，每次下班回来，都要自己洗干净了才可以抱宝宝。穆棱无条件地听着水芝的话，毕竟她差点用自己的命来换回宝宝的降临，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不去遵守。而且，经历了医院的那一幕幕，他真的已经怕了，他不想水芝再出现任何异常。

冲完澡，他拿起浴巾擦干就回到卧室，刚进门就看到水芝已经转过身来看着门口。“你怎么还不睡呢？”穆棱说。

“我听到洗手间有响声，猜到你回来了。快找衣服穿上吧。饿了没？二妹给你做了猫耳朵，我去看看她是不是睡了？”水芝说。

“不用，你快躺着睡觉吧，一会我自己去看。”穆棱怎么可能会让水芝为这样的事再走来走去，人家都说月子期间都是要卧床休息的，但是水芝从医院回来后，几乎就自己照顾小宝宝，除了喊腰疼，再没抱怨过。可自己看着她腰都伸不直了，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水芝其实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也不再逞能，就躺下看着穆棱。小宝宝吃饱又睡着。只是一盏小夜灯开着，她看不清穆棱的神色，但大体都知道不会好到哪里去。想着这不到一个月时间发生的事，心里就像堵着一块砖头一样沉重不已。

穆棱穿好衣服后走向厨房，因为厨房是和琼芝的卧室连着的，而且必须穿过琼芝的卧室才能去到厨房，他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他轻轻地推开门，看着里面已经熄灯，估计小姑娘已经睡着了，就准备退出来，免得吵醒琼芝。“姐夫，你回来了吗？”琼芝的声音响起来。

“你姐说你给我做了面疙瘩，让我来看看你睡了没。”穆棱不好意思地说。

“嗯，我给你做，你等一下。”水芝把灯打开，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用做太多，我其实没什么胃口，就是怕你姐担心，所以就意思吃点。”穆棱对着被吵醒的琼芝说。

琼芝应着就去厨房给穆棱做吃的，穆棱就坐到了 之前他妈妈坐的那张椅子上，看着外面马路的路灯发呆。琼芝看着落寞的姐夫，眼睛眨了眨，跑到房间某处隐蔽的地方，拿了一盒香烟出来，并给穆棱说：“姐夫，给你烟，我保证不告诉姐姐。”

穆棱愣了愣，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不得不说，有一丝异样的感动。但他推了回去说：“算了，今晚我不抽了，免得你姐姐不开心。”

“好吧。”琼芝讪讪地退了出去把烟藏了起来。而锅里的面也好了，她盛好就给她姐夫端到桌子上。

穆棱看着桌子上的面疙瘩，深深叹了口气，他又想到了那个对自己都不理不睬的妈妈，一个人在火车上，但愿不会有事吧，现在应该快到湖南了吧？

琼芝坐在对面，瞪着大大的丹凤眼看着自己的姐夫，说：“姐夫，趁热吃吧，这是我按大大教我的方法做的，一定是你喜欢的味道，以后我都可以做给你吃。”

听到琼芝这么说，穆棱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女孩子，不禁又叹了口气，赶紧端起面就吃了起来。凌晨2点多，万籁俱寂，连天上偶尔闪烁的几颗星星似乎都有满心的愁绪。穆棱吃了几口，就回房躺到了水芝的右侧，水芝的左侧靠里现在是个小宝宝的天下。穆棱想到这里，嘴巴微微有了一点笑意。

虽然在大巴上也囫囵睡了几个小时，但是脑子依然是实的，他看着已经睡着的母子两个，心虽然安了一点，一想到那辆一路向北的火车，他的眉头就又皱成了个王字，虽然愁绪满腔，但是连日来的疲惫还是让他沉沉睡去。

“妈， 妈……”不知道过了多久，穆棱皱着眉头突然喊了起来，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