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第四章 暴雨
隐湖边，卓玛毫不犹豫的接受了白指导的任务，与她命运截然不同的李亦可，正因为小聪明，被紧急长途折磨得死去活来。一年级的新兵们，刚刚从队前毫不懈怠的一头白发里，走到到升华的边缘，却又被张涛退学的暴雨，浇了个浑身湿透……
1.
我们往往都不知道，在大多数痛苦回忆的压抑底端，会有一些希望之花在悄然开放，它们有的是同情，有的是后悔，有的是怜悯，有的是好奇。
在这孤独花园里，总会有一簇不会暗自枯萎，它往往会占据最醒目的位置，芸芸中格外隽美，很多时候，我们叫它爱情。
很多爱，是因厌而起。而小单和吴桐，也不可抑制的滑到了冤家的两端。
从那个被小单莫名其妙怠慢的中午开始，吴桐总会无意识的关注他，从小的教育告诉自己，主动抛出笑脸是与人相处的第一步。然而她洒满光芒的明亮世界，第一次在小单这里停了电。
因为晚会的事情，前前后后找了他好几次，这可恶的家伙，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连出个节目都不肯！吴桐的心情，几天都躲到乌云背后。
“你就非要他出个节目？”李亦可作为首席闺蜜，自然要打抱不平。
“你自己看看报名名单，这是军训结业典礼，不是乡村歌手大赛！”吴桐气不打一处来。
“停停，可别把气撒我身上，瞧你那样，多大点儿事啊。”李亦可饶有兴趣的看着向来恬静的吴桐，因为林教官自己总是被她嘲笑，现在好容易逮到个机会，得出口气。
“卓玛他们年级的节目个个精品！白指导把晚会的事情交给我，如果搞砸了，可是丢我们98的脸。”
“哟哟哟，可别上纲上线啊。”李亦可一脸坏笑，边走边擦脸上的汗。刚刚完成军体训练，两人脸上的红晕都未散去，娇润欲滴。
吴桐正欲申辩，却被李亦可食指一竖止了回去，她调皮的眨巴眨巴眼，示意吴桐等着她，转身就朝远远落在队伍最后的小单走去。
不知她葫芦里卖个什么药，吴桐放缓脚步，装着不在意的窥视，李亦可大摇大摆的走到那人身边，肩膀一碰低语几句，他立马像沸水里的大虾，红到了耳根。
还在疑惑，李班长已经得意洋洋的走了回来，手一挥，“搞定！”
“搞定？什么搞定……”
“节目啊，他同意了。”李亦可贴心的拉过她的手臂。
“你你你，你都说什么了？”吴桐好奇了。
“我啊，我说你喜欢他，让他作为我的妹夫，2班的家属，老实点！麻利的配合出节目。”
吴桐猛的甩开手，瞪大眼睛站在原地，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我的天啦，你疯了嘛！她气得天昏地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忍了几秒，扭头就走。
“喂喂，怎么还急了。”李亦可伸手去抓，被一巴掌甩回来，楞在原地。
几个月来，遇到任何难事，吴桐都能不落痕迹的化解，这么翻脸，可是第一次。
小单？他除了唱那两句歌，唯一就会装，对人爱理不理，逮着机会就和文伟峰一唱一合、冷嘲热讽，李亦可打心眼不待见他，要不是吴桐，根本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一句。
她脑里上下翻腾，那边吴桐已越走越快，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李亦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句玩笑，好像说成了真。
吴桐边走，眼泪边不争气的往外涌，莫名的委屈。
优越的家庭条件，良好的教育，她从小鹤立鸡群，向来是父母和老师的骄傲。上高中后，更是出落得清扬玉立，洒然出尘，匿名递来的纸条不知凡几。
母亲开明，总是引导她不要害怕更不可骄傲。“这是你该有的资本，未来定会有如同名著里那些美好的爱情，多看多体会，你现在选择还太早。”
而她，也坚信自己会遇到青松般挺拔的王子，同辈的这些小男生，不是哗众取宠就是呆若木鸡，没有一个入得了法眼。
她也憧憬过，自己的他，来时是什么样子。万般设想里当然绝无今天的场景，她又急又恼，偏偏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闹出这么一出，脸往哪里搁！
她越想越恨，自觉无法面对小单，更别说去解释，所有的懊恼都朝那个傻大姐汇去，此刻的念头只有一个。
李亦可，我要和你绝交！
2.
时间回到2个月前。
莫声准时站到窗边。楼下，卓玛出现在广播室门口。
“你说你是为的个啥？我就不明白，一小姑娘嘛，喜欢人家就追，学学你老乡啊，光知道看有什么用。”王新看他一脸花痴，戏谑道。
莫声做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两手一摊，又接着看。
“死胖子你懂个屁，莫声这叫仰慕，他就喜欢幻想。要是和人家明说，不但会被拒绝，以后就连远远的看一眼的勇气都没了。”赵铁军边拿包边补刀，临出门做了个鬼脸。
“快点啊，要集队了”刘玉明检查了一下电源和各人的床，没发现什么纰漏，“唉，我是不指望莫声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落花流水可不能用在莫声身上——他倒是有意，还不知道流水是不是无情呢。”正出门的赵铁军回头又补一句。
“你们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莫声哭笑不得，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
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隐匿对卓玛的好感，或许是看着赵铁军已经有了暧昧对象，或者是因为文伟峰表白未果，他心里的萌动，第一次如此的激烈。
按他的性格，这些事情应该藏在心底。可在卓玛身上，他与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没看到她，就像丢了魂般四处游荡。
慢慢的全宿舍都习惯了他的偷窥，更是担心这个闷葫芦搞出事来，大家都像突然当了妈，生怕自己女儿嫁不出去，每天都在综合分析他可能的优势和表白的成功率，最后的结果都是——零。
当天夜课是小组枪械，莫声早已烂熟于心，拆装几次后，盯着桌面的零件发呆，赵铁军看出端倪，磨磨蹭蹭靠过去，再次开导。
“你呢，和文伟峰不一样，让你单刀直入的话，你不一定有胆量。说外形呢，你比我呢确实又差点儿，要想让人家一见钟情估计得费点事儿。所以，我们的办法你都不能用……能不能别这么看我。”
莫声两道哀怨的目光落回桌面。
“再说小单那种模式你也不好学，起码人家还能唱两句吧，女生眼里这叫酷知道吧，你看叶芝芝没事就找他说话，真要凑成一对儿也正常。”
“最不济黄兴旺，是是，你别瞪我，你当然不至于比不过他。但人家目标低啊，你看看你花痴的是谁，那可是一株雪莲，又是师姐，多少人盯着。”
“照你这么说，我是注定命犯天煞孤星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赵铁军噼噼啪啪拉好枪栓，意味深长的看着莫声。
“行行，今天宵夜我继续请。”
“笨，”王新忍不住插话，“否了你两条路，不会找别的途径吗？”
“看，过来人就是不一样。”赵铁军朝他晃了晃大拇指。
“你觉得我散打怎么样？”
“散打……散打你是不错，可是你觉得和她，能打出感情来？”赵铁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个二货，不忍心再逗他。
“其实我是想告诉你，单刀直入不适合你，日久生情你用不上，你呀，就得侧面包抄。”
“侧面包抄？先生快救我。”
“咱们宿舍不是五位一体么？学校不是强调以老带新么？找她们结个联谊宿舍，等慢慢混熟了，你还怕没机会吗？”赵铁军看看边上四个兄弟，满脸奸笑。
莫声一拍脑袋，五体投地。
谁都知道学校里恋爱是禁忌，不过十几个男女学员聚在一起谈谈思想表表决心，名正言顺，赵铁军的迂回战术，让莫声终于有了公开接近卓玛的最好借口。
中秋这天中午，赵铁军慌慌张张的召开了宿舍会议。
“不会吧，那帮女生这么大胆？”莫声有点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
“那怎么了，去呗！人女生都提出来了，咱好意思拒绝？”赵铁军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对对对，去！”王新一兴奋就满脑门汗，“怕什么，大不了扣分，又不是没扣过。”
赵铁军不吱声，看向老实猴子。
“哎，我说，大家小心点儿好。”刘玉明心里比谁都清楚，别看赵铁军平时毛毛躁躁，关键时候可不糊涂。
“得好好盘算盘算，”赵铁军指节在桌面来回滚动。
“今天是谁值班？徐小明，这家伙好说话，从来不查房。晚上要拉歌，紧急集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明早不训练，体力上也完全能恢复。”
“铁军，你怕啥的呀？我们要是不敢答应，那还不把脸丢光了！”莫声有点急。
像是受他刺激，赵铁军一挑眉毛，拳头砸向桌面，“好，去！”
午夜12点，407室几个黑影，顺着楼边的下水管道，小心翼翼的滑至地面，平时总拖后腿的胖子，居然也身手敏捷。沿着提前勘察好的绿化带谨慎潜行，很快就与候在围墙边卓玛一行会和。
“跟着我，别出声”大师姐金金一猫腰，好像执行什么绝密任务，一脸的严肃。
“你确定没电？”赵铁军跟得最紧，差点一头杵到金金丰满的大屁股上。
“放心啊，这是通讯塔。”金金只要对着铁军就比较温柔。
胖子见状无奈的向旁边的猴子摇摇头，大家似乎见惯了两人腻歪的样子。
队尾的莫声护着卓玛，两人还是第一次靠这么近，莫声的心砰砰的跳，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一行11人终于鱼贯而出，很快到达隐湖。
这应该是卓玛入学以来做过最疯狂的事情——带一群师弟，半夜爬塔翻墙，到湖边看月。
当金金提出这个设想的时候，她最开始是反对的，可是听到目的地，她沉默了，其实反常的原因只有她知道，今天，是爸爸的祭日。
这个秘密她没对任何人说过，包括一向爱护她的马奇。
她幻想自己是那位英雄的女儿，或许在中秋的夜晚，在她幻化的湖边，能穿越时空和生死，像传说里那样，父女相见。
所以当大家被冒险刺激得精神亢奋，叽叽喳喳时，她只是坐在人旁，默默看着满湖的桔灯，与星辉映。
事实上，整个晚上莫声也几乎没说过话。
赵铁军几次把话题引向两人，不停给莫声递眼色。他只是手足无措的看着卓玛，连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
他以为卓玛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日子里也犯了思乡病，万般措辞，仍是无法开口，踌躇中也只能静静陪坐，想念自己的家乡。
气氛慢慢清凛，凌晨三点半，按报纸上的说法，是那晚月亮最圆的时候。又困又累的年轻人们撑到此时，终于决定返校。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也许，是卓玛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了，返程的出租车上，她居然不小心倚在莫声肩上睡着了。
莫声身体保持僵直，轻轻摇起车窗。午夜的路灯将车外的光影一层层快速划过她的脸庞，忽明忽暗间，他看见她橘黄色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他屏住呼吸，生怕惊醒这难得的瞬间。
在那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莫声第一次体会到了灵魂游离于肉体以外的感觉。他无法确定那若有似无充盈鼻息的，是洗发水还是女孩原有的香味，软软的发丝撩划过颈脖，愿时间就此停歇。
3.
夜课后，有短短的半个小时洗漱时间，李亦可抓紧熄灯前的空隙，风雨无阻都要去足球场边走上一两圈。
并不是她有多喜欢运动，而是她发现林教官晚上喜欢散步。
夜色化作柔指，祈盼带去枉然。
李亦可只把眼下这一劫看作恩赐，赐予它少女的粉色梦想，赐予它不知所以的开始。林教官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或者最终想要什么结果，她根本不愿意深究。
管他呢。她跌跌撞撞的在青春的小路上迷惘，先走了再说。
远远夜色里迎面而来的消瘦身影，步伐缓慢但坚定，她认定是林教官，下意识的，她急剧转身，反作与他同向，脚步慢下来。
煤渣道上脚步近了，一股强大气场拥来，月光放缓，蛙鸣骤静，她头越来越低，只等这个相遇。
然而脚步兀自划过耳际，未作任何停留，径直前去。
时间又回到正轨，蛙鸣继续呱噪。她为自己无谓的行为羞恼，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一脚踢飞场边的石子。
那个身影越走越远，视若无物。
她开始有些怨恨。明明几次他已经看到，却连招呼都不打，对她反常的行为更是不闻不问，冰山般横亘在梦想与现实之间。
她迷惘不知前路，回头又心有戚戚，纠结中，时间又是不早，再不回去，就得穿着衣服睡觉了。
推开宿舍门，另外一座冰山又横在她的上铺。
因为小单的事，吴桐已经几天没和她说话，就算知道只是个玩笑，她还是不依不饶冷若冰霜。
满腔委屈混杂林教官的漠视，李亦可鼻子一酸，合衣躺倒，很快熄灯号吹响，宿舍慢慢静下来。良久，上铺还是吱吱呀呀响个不停，她知道吴桐心里也不好受。
几个月来两人形同合体，第一次心生嫌隙，她不知如何处理。自尊凝固住善意，渐渐裂向疏离。
唉声叹气间，吴桐却在上铺暗自发笑。她本就是想治治李亦可的小姐脾气，看她进门苦大仇深，多半又在林教官那碰了钉子。
这个傻丫头，喜欢谁不好，偏偏是教官。
恋爱在军校本就是禁忌，师生恋？无异一颗原子弹。更何况你一个乳臭未干小丫头，怎能入那冰人法眼。
想到冰人，另外一个臭人再度进入她思绪。相比之下，小单真像块厕所里的石头。
说他冷漠，三天两头的给人起外号，说他无赖，唱起歌来又意外的好听，说他无情，长途拉练后几段都靠他搀着，刚刚对他有点好感，立马就会被莫名其妙的打回原地，他就是个看不透的矛盾体，游离在正常与失控之间，不知下一秒会滚往何方。
而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竟会在意他的起起伏伏。
正想着，听见高低床吱呀作响，接着后背一暖。回头看是噙满眼泪的李班长，正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吴桐心软了，所有的恼怒烟消云散。她知道自己的确有点反应过激，叹口气，算是原谅。
“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啊。”
“也没什么，我就问他，是不是喜欢你，不然怎么老躲你。”
“我真服了你了，这都想得出来。”
“吴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啊。”
“没有！”
“唉，我们两个。”
“说不上喜欢吧，但会莫名其妙的被他影响心情。”
“我也是，你说这是爱嘛。”
“爱不该是这样的吧。”
“都说爱没有任何道理，如果这是爱，也真是折磨人啊。”
“但你也太没道理了吧，他是教官，你能爱嘛。”
“鱼幼薇能爱温庭筠嘛，张兆和能爱沈从文嘛。”
“鱼玄机惨死，张兆和可是被追，你要不要我说说许广平的例子。”
“行行，读书没你多，他未娶我当年，有什么不行。”
“你当年？你可是那冰棍的一年级学生！”
4.
小单抱着吉他，坐在足球场边的白色发令架上发呆。约定时间已过，吴桐姗姗来迟，她大大方方坐在他旁边，把短发往耳后一别。
“说吧，唱什么？”吴桐莞尔一笑。
“不唱。”
“不唱？不唱你干嘛来呢！”
“你唱，我给你伴奏，唱和声。”
这个作人，吴桐恨得牙痒痒。
“行啊，我唱，唱什么？”
“随便你。”
“就是说，我唱什么你都能伴奏？”
“差不多吧。”
“好，我就唱coldplay 的《Brothers and Sisters》吧。”
看小单瞪着眼，一脸的迷茫，吴桐尽量忍住笑。
小样，还收拾不了你，这么偏的歌，你要真会唱我给你跪下。几天来吴桐第一次占了上风，心里无限暗爽。
“不会啊？没事，那就唱Nirvana的《About a Girl》。”
对面已经变成了死鱼眼。
吴桐几乎要笑出声来，有个英文教授老妈真好。从小她就接触了大量的欧美流行音乐，论欣赏水准，自然远超这些只听港台音乐的同龄人，小单让她选歌，无异关公面前甩大刀。
“还不会啊？那Eagles的《Hotel California》总知道吧。”吴桐看他越来越窘，还是决心放他一码。
此刻的小单，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全然不是滋味。
在音乐上，他看得上的没几个，更何况弹得一手好琴，向来是女同学的追逐对象。无奈家乡小城，消息闭塞，那会比得上吴桐这种大城市长大的孩子，学琴后倒是碰过不少英文谱，没听过原唱也就匆匆而过。
高二的一个偶然机会，他在读大学的同院哥哥那里，第一次接触到有声杂志《音乐天堂》，当期就有吴桐提到的《Hotel California》，这是他第一次接触欧美音乐，从此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向他敞开。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下了一夜的雨，在雨声中，他翻来覆去听了一整晚，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这种直杀人心充满力量的音乐，是当时国内任何流行歌曲都无法企及的，从此他发疯似的到处收集《音乐天堂》，种类丰富内涵各异的英文歌让他欲罢不能如饥似渴，为了听懂，英语成绩也突飞猛进。
可毕竟是落后地区，了解国外音乐的渠道少得可怜，他如饥似渴，但也苦寻无门。
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温柔小女子能说出这么多听都没听过的乐队和歌曲，甚至还能和他膜拜的涅槃乐队联系起来，显然是高出他不知道几个档次。
“加州，加州旅馆太难了，我弹不下来，更何况还是个乐队……”
吴桐终于笑出来，这家伙，还算老实。
“你，你喜欢听英文歌啊？”小单第一次觉得自己比吴桐矮一头。
“嗯，POP我最喜欢coldplay了，他们一定会红的。Pink Floyd最好听就是One of These
Days，没有之一。Metallica是金属王者！但他们慢歌才是经典……”
吴桐略显卖弄，说了一半注意到小单满脸尴尬又格外认真，这才发现他岂止是接触得少，俨然就是个土包子啊。
“我有好多打口碟，你要听嘛？”
“打口碟？”
“恩，就是欧美各种音乐原碟啊。”为了不让他太过尴尬，她放弃了解释打口碟的来源问题，反正说了他也听不懂。
“要，要！借我！”
“行啊，但你先得把我们的节目完成好了。”
“范晓萱的《消失》你听过嘛？我特别喜欢这首歌。”小单几乎是同时就给出了答案，生怕音乐大神吴桐看不起她，选了首自己心底最喜欢的。
“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没有烟味没有是非……”
“你知道！”
“知道啊，范晓萱我也喜欢的。”吴桐微微一笑，格外的善解人意。
“那，我们开始吧。”
夕阳下，晚风正起，逆光给吴桐镀上一圈金边，和着清冽的变奏，在难得的冬日暖阳里四处盘桓。她微微笑着，看着对面埋头弹琴的小单。他只敢在和音的时候看她，以往讨厌跋扈的那个人不知所踪，留下的这个青涩少年，才是龟壳下的原貌。
这是两人共同完成的第一支歌，不需要练习，唱着唱着就会笑了。两个冤家，终于在音乐上找到了共鸣，走到了同路。
5.
大队部宣布，因为课程紧张，98级取消寒假以及暑假，回家的时间，要等到中期评定结束。
大家一片哀嚎，但很快就适应了这个命令，服从这种以前嗤之以鼻的东西，竟不知不觉中长到了身体里。
眼前，好像只有结训晚会，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莫声抱着卓玛换下来的衣服，看着她在舞台中央忘情的旋转，自己好似她头上绑着的彩带一并飞舞。他在后台的尘土中默默的笑了，他觉得，自己的爱情，也许就是这样。
小单和吴桐的节目空前成功，吴桐干净的声音配合柔和的琴弦，不知又打动了多少男男女女湿润的心，小单发自内心的朝吴桐握拳，两人甚至高兴得击了个掌。吴桐闻到空气中四处弥漫着一种味道，苦里透着酸，涩里又漫着甜，她觉得，自己的爱情，也许就是这样。
李亦可悄悄站在林教官侧面。晚会尾声，大家都乱了套，学校也懒得去管这些困了几个月的小野兽，喧闹的人群里，她看见林教官开心的笑了，好看的白牙格外耀眼，莫名其妙的，她的眼眶又湿了，此刻内心是什么滋味她分不清，但她觉得，自己的爱情，也许就是这样。
与大多数的回忆一样，在越是压抑的底端，越会有许多希望之花在悄然开放。
它们有的是臆想，有的是默契，有的是守望，有的，是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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