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别·艾河，爱河Ⅱ》

《漫长的告别·艾河，爱河Ⅱ》

【上期链接】艾河，爱河Ⅰ

打捞了水草，河水清了，天蓬肥了，水面阔了，鱼儿又开始耐不住寂寞，在水里嬉闹，不小心在水面打了个花儿，引起了馋猫的注意。于是就盼望着三月初八的普镇庙会。

缘河北行二三里即是普镇。

天刚蒙蒙亮，阿义已经叫上了小海和小户来我家相约去普镇。母亲还没有喊完“吃完饭再去”，我们就飞奔出门，沿着临艾河岸边西岸的小路向普镇出发了。

我们一口气小跑到半路，我的耳边传来隐隐的锣鼓声。

“戏开始了。”小海说。

“没有，头场戏难开，这还在暖场呢。”小户说。

我竟然不知道这所谓的暖场是怎么个暖法，疑心要用火烤或者席地而坐用屁股来暖。我更担心的是，鱼钩要被人买完了，那个戴着破草帽的瘦老头有没有来普镇卖鱼钩……

锣鼓声越来越近，看戏的人越来越多，远远的看见一座戏台屹立在普镇的广场上，襟飘带舞，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我们钻到戏台下，演员的舞步就在我们头顶来来回回地走动，锣鼓声这下更近更响了，从舞台的缝隙抬头一看，一个满脸胡茬的胖演员正在对着镜子勾勒着自己“精致”的脸，一瞥眼，发现几个小毛头在盯着他看，端起案边的大碗，一阵“碗”泼大雨劈头盖脸淋了下来。

“唱戏的，不嫌丑。
大白天里就跳舞。
搽花脸，学女人，
就数戏子心最恨。”

小户带起了头，我们唱着跑走了。

要是我有齐天大圣孙悟空的筋斗云再加上火眼金睛就好了，再也不用找那么久才找到卖鱼钩的老头了。

在离戏台约300米处的东南角，我们终于找到了早已经被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孩子们围了起来的破草帽。

小海头大有劲，臂力过人，自荐为开路先锋，三下五除二地挤了进来。小木盒敞开着，格子里盛满了各种各样的鱼钩，黄灿灿的，赤红色的还有铁黑色的。一块钱，连钩带线。单单买鱼钩就更加便宜，一块钱3把“鹰嘴钩”。

让人莫名其妙的是，一向强势的小户这次总是让大家先买，而他自己则把每一种鱼钩都翻看再翻看，捏在手里，用钩尖往手指肚上试试是否锋利，然后在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原处……

鱼钩买到了，钱花出去了，心里舒畅了许多。回来的时候就能闲庭信步了。

河水涨起来了，鱼儿冒冒失失地和陌生人打招呼，不知诱惑将至。河堤上的油菜花开得正旺，倒映在清凌凌的河水里，水天一色，成了金灿灿的一片，蜜蜂嗡嗡的飞舞在花丛里，别有一番热闹。一望无际的小麦已经吐穗，散发出清香，空气里弥漫着混合了各种花草的香气，走在沿河的一路上，真是一种享受。

过了石桥，小户突然让我们停下，神秘地说:“今天我送给大家每人一个东西，看谁能猜对。”

不等我们猜，小户就从袖口处取下几把鱼钩，分给了大家，在大家惊诧与敬仰的眼神里，小户从衣袖里摸出了半截小磁铁，在手里举了举。

阳春三月，吹面不寒，正是钓鱼的好时候。我们徜徉在艾河边，捉青蛙，捕鸟雀。

《漫长的告别·艾河，爱河Ⅱ》

日子在日月轮转中悄悄飞逝。太阳的脾气越来越毒辣，鱼儿也越来越狡猾——盛夏终于被知了的歌喉惊醒，伸了个懒腰笼罩了整个大地。

这时的艾河便成了我们游泳的乐园。

一个猛子扎进河里，一会儿，在三丈外悄悄地露出小脑袋，只露到鼻尖，远远看去真像一只水猴。

母亲的故事里就有水猴拖人的事发生，你游着游着，水猴从水底下一把抓住你的脚用力往下面拽。

“后来呢？”

“后来？那个下河游泳的人被水猴拖到水底下，吃了。”于是我又怕水，站在河水里，警惕心都集中在腿上。

一日晌午，我们瓦房村的十多个年龄相仿的伙伴相约下河洗澡，他们有他们的玩法，什么捉猛啦，什么跳水啦；我呢，自有我自己的玩法，我待在水边，捉小鱼。

突然，一双大手抓住我的双腿，径直地往深水里拖。完了，我被“水猴”捉住了！我还没有喊出“救命”来，就已经完全没入水中，灌了几口水，我的双手拼命抓着什么，却没有任何东西可抓，越惊慌就越觉得恐惧，我被恐惧淹没在莫测的水里。

大手送开了，我冲出水面，口鼻里呛着水，双臂扑腾着往岸边刨。哥哥和阿义还有小海赶了过来，发现原来是西村吕小庄的大个子阿金在作怪，被哥哥和阿义一顿暴打，从此再也不敢来我们村洗澡。

回到家，母亲知道了这件事，抓住我就是一顿暴打，“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还下河不下？”

河还是要下的，因为那里有太多乐趣，一下子哪能说不去就不去呢？如果不去了，那也自有不去的理由啊。

母亲对我们盯得更严了。一天上午，我和哥哥洗完澡回家，才进屋里，被母亲来了个关门打狗，把我们关在屋里朝屁股打了三鞋底板，打得屁股火辣辣。

“还说没洗澡，看看你们的头发都还在湿着。”

母亲不随便打人，打了人也会让你挨的明明白白舒舒服服。

第二天，我和哥哥跑到普镇找了个剃头铺子削发为僧。

从普镇回来，直接下河玩到午饭时分，我们哥俩儿得意的摸着锃亮的光头回家了。

不料，迎接我们的又是每人各打5个大板。“照照镜子，看看你们的眼镜，在水里泡得跟个红玛瑙似的！”

这次我们难兄难弟又挨得明明白白舒舒服服。

水越游学凉，越游越凉。立秋一过，下河的人就日似一日地稀疏了，再也没有二三十人一起打闹的大场面了。

热闹了一个夏天的艾河渐渐地恢复了平静——秋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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