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坑叔
此时的昆仑派,上上下下忙着筹备祭祖典礼,对山下之事,全然不知。
凌虚子等人未料及李存礼来的如此之快,但因为昨夜的烟花和今早的啸声都十分可疑,于是云阳子安排了三批门人,分别下山去打探消息。
虽然云阳子做了上述安排,但祭祖大典是门派大事,确实如李存礼所料,昆仑派已无精力、人力去做更细致的探查。
眼看已近午时,玄明子等人正坐在大殿之中,准备之后的祭祖仪式。
云阳子则收了崔静修送来的数十坛好酒,安排着祭祖之后的午宴。
收酒时,云阳子见崔静修脸上阴晴不定,问他是否遇到了什么难事。
崔静修只说是自己头晚惦记着送酒的事,没有睡好,所以精神有点差。
云阳子再问他是否在镇中见到过三名昆仑派的门人,尤其是一名叫华三的,常去黄岩镇中采购物品,与他相熟。
崔静修一直被契丹人看守着,所以他确实未见过华三,便回复云阳子说未曾见到。
云阳子见他说的颇有底气,便未深究。
崔静修交了酒,便带着伙计下山去了。
云阳子见午时将至,便去大殿禀报凌虚子,开始了祭祖仪式。
祭祖仪式虽然复杂,但云阳子提前谋划,安排有度,所以完成的十分顺利。
原本众人还猜想李存美会依照前晚约定,午时来与玄明子决斗,结果他却未如约现身。
众人虽不明原因,但也因为没有影响祭祖之事,倒是非常庆幸。
凌虚子对云阳子的组织能力非常满意,玄明子和碧微子对这个师侄也是赞不绝口。
但祭祖这么大的事情,肖奕星非但没有露面,甚至连人都找不到了,这可把凌虚子气的怒火升腾。
一听人提起肖奕星,他便捏碎一个茶碗,接连捏碎了三个茶碗后,他吩咐众人,若见到肖奕星,便立时绑了,打上四十板子,再拖来见他。
沈朝阳接过话来道:“三师弟虽然顽皮,但并非不讲分寸,祭祖这样的大事,他怎么会不出席?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云阳子道:“弟子方才问到一个师弟,说是三师弟一早就出门去了,当时曾问他干什么去,他回答说要去山下那个电母峡,寻点东西来给大师伯疗伤。”
凌虚子闻言变色道:“胡闹!电母峡中颇多危险,莫非小星子真遭遇了什么不测?”
沈朝阳道:“师父,不如让弟子带上几个人,去那峡谷间寻寻小星子的踪迹?”
凌虚子道:“也好,但务须相互照应,注意安全。太阳下山前,不论有没有找到小星子,都要回来禀报于我。”
沈朝阳答应一声,望了一眼站在碧微子身后的妙玄,便转身出去了。
云阳子接道:“师父,典礼既毕,该进午饭了。”
凌虚子答道:“那好,师兄、师妹,咱们这就去饭堂吧。”
众人一起来到饭堂,凌虚子坐了居中的位置,玄明子居左,碧微子居右,其余弟子也纷纷入座。
片刻之后,酒菜上齐。
昆仑派虽属道门,却不忌荤酒,故而各色菜品,琳琅满目,席间亦是酒香四溢。
玄明子是好酒之人,还未举箸,便先饮了满满一大杯,饮罢吐出一口长气道:“好酒。芬芳之余,尚带一丝凉意,倒是稀奇。”
碧微子笑道:“凉的酒,还是头回听说。”
言罢,也饮了半杯,酒一入喉,确感有一线凉意,如一道冰丝般,流入腹中,便也啧啧称奇。
众人听了好奇,便纷纷举杯,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玄明子本就是个酒中仙,原想尽兴饮上百余杯,但凌虚子和碧微子都劝他有伤在身,切勿贪杯。
即便如此,他也饮了数十杯方停,犹显得意犹未尽。
昆仑派已多年未有如此热闹过,凌虚子等人兴致极高,这一餐直吃到华灯初上,方才结束,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凌虚子刚回到房间,沈朝阳便满面风尘的来报,说电母峡中并未见着肖奕星的踪迹。
不过同去寻肖奕星的门人中,有人猜测说肖奕星或许去了山下的黄岩镇。
潘廖全和牛大洪便自告奋勇,到那小镇寻肖奕星去了。
沈朝阳见天色已晚,便带其他人先回昆仑复命。
凌虚子听过沈朝阳的讲述,捻须沉吟片刻道:“近两日出事太多,希望小星子平安无事。如果廖全和大洪也未找到他,明日一早,便把门人散出去,方圆百里之内,细细查访一遍,务必要找到小星子。”
接着又道:“另外,我听你师兄讲,今日派下山去的三拨门人,有三人去了山下的黄岩镇,却到现在都未回来。明日也务必要多派几名好手,去镇上一探究竟。去告诉你师兄,让他妥善布置今晚的守卫,接下来的每日也都要小心戒备。”
沈朝阳道:“弟子知道了,我这就去找大师兄。”
沈朝阳打开房门,正要退出去,屋外忽的凭空刮起一阵狂风,风灌进房门,竟将屋里的几支蜡烛悉数吹灭了。
凌虚子稳坐不动,望着天边升起的圆月,清冷的月光,洒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他心底竟泛起一丝寒意。
肖奕星已经一整天未进食水。也许是饿的太久,肚子已经麻木,所以反倒不觉得饿了。
但他的嘴唇已经起了皮,喉咙也像着了火。
尽管伸手不见五指,但他知道,在面前一步之遥的地上,摆着一碗饭和一坛清水——那是耶律媛专门跑来摆上的。
那坛清水离他这么近,只要能坐起来,一伸手就能够着,可他偏偏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可恶的贼丫头!”在竭尽全力想要坐起来,却再一次失败后,他忍不住吼了出来。
“呵呵呵……”一阵苦笑声传来,“肖师弟,中了软筋寒止散的人,若没有解药,两日之内是动不了的。”
“驼师兄,亏你还笑的出。你看看聋师兄和哑师兄,他们一声都不吭。”
“哈哈哈,肖师弟,聋师兄听不见,哑师兄出不了声,你这是取笑他们吗?”
“小弟哪儿敢啊,盲师兄,您四位比我遭的罪大多了。小弟这是趁着尚有精力,想再挣扎一下。”
原来,与肖奕星一同关在这里的,还有玄明子的四个徒弟——聋、哑、盲、驼。
玄明子生性自由,不喜束缚,故而多年来总在江湖中游历,很少回到昆仑,而掌门之位更是让给了凌虚子,自己落一个潇洒自在。
他行事不拘小节,收徒也是随缘,聋哑盲驼四名弟子皆是少年时,便投在他的门下,故而虽然均身有残疾,却都继承了他爽朗大度的性格。
这四人都是父母皆殁的流浪儿,玄明子便按入门先后给他们起了名字,分别是伯聋、仲哑、叔盲、季驼。
肖奕星不懂伯仲叔季这种排行,便直呼他们为聋师兄、哑师兄、盲师兄和驼师兄,他们却也都不以为意。
听了肖奕星的话,叔盲笑道:“若是挣扎有用,我四人哪里还会被人关上两个月?不如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再盘算如何逃出去。算着日子,明天他们就会给我们一点解药,不多不少,正好能让我们有力气饮食拉撒,旁的却是什么都干不了。”
肖奕星正听叔盲说话,忽然大叫一声:“不好!”
叔盲和季驼被他吓了一跳,正待问他是什么事,肖奕星惨叫道:“我要撒尿!”
叔盲和季驼闻言均是噗嗤一乐,季驼道:“肖师弟,实在忍不住,也只能……只能尿了。”
肖奕星道:“不行,不行,堂堂昆仑弟子,尿了裤子多让人耻笑?”
说着,他嘴里便开始嘟嘟囔囔念个不停。
叔盲好奇,问他道:“肖师弟,你这是做什么呢?”
肖奕星道:“我在求神仙别让我尿了裤子。”
叔盲和季驼听了只觉哭笑不得——临时抱佛脚倒也罢了,所求之事竟然是别尿裤子。
肖奕星旁若无人,自顾自的一路念下去,念罢三清四御,又求到诸星神,正念到文昌君,叔盲忽道:“听!”
肖奕星一惊,凝神静听,便听着门口两声闷哼,接着便是轻轻的铁链声响。
在夜里听来,这铁链声着实不小,所以门外的人十分谨慎,一点点的解开铁链,几乎未弄出什么响动。
门开了,月光洒进来,只见门口站着几人,为首一人身高体壮,把整个门口都给撑满了。
无需看脸,肖奕星便认出他是耶律媛的随从阿莫。
阿莫走进来,掏出一个瓷瓶,在肖奕星鼻子下晃了两晃。
肖奕星只觉一股酸臭之味直冲脑海,不由得打了一个大喷嚏。
接着便感到四肢百骸渐渐有了力量,他一觉能动,便一跃而起,踉跄着跑到墙边,解开裤带,哗啦啦撒起尿来。
他长长一泡尿撒完,连打几个激灵,才心满意足的边系裤带边转过身来,便见聋哑盲驼、阿莫、潘廖全、牛大洪等人站在他的面前……还有耶律媛。
耶律媛用手在鼻尖上扇了两扇,低声道:“粗俗。”
肖奕星面上一热,嘴上却哼了一声,俯身捡起那坛水,咕咚咚一气儿灌了下去。
接着抄起碗,风卷残云般吞了下去,而后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
聋哑盲驼见他如此,也纷纷饮水吃饭,先把五脏府祭祀一番再说其他。
待他们饮食完毕,肖奕星问道:“廖全,大洪,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不待潘廖全、牛大洪搭腔,耶律媛道:“他们是寻你来的,有什么话上了昆仑山再说!”
肖奕星翻了翻白眼,正待抢白她几句,又一想众人正身处险境,便硬生生把话噎了回去,却还是忍不住又冷哼了一声。
耶律媛却递过一个小木匣来,道:“你的东西,还你!”
肖奕星接过来,入手冰凉,打开一看,里边正是他用来装白花顶珠的那枚小葫芦。
此物失而复得,对他而言,意义重大。
于是,他十分诚恳的道:“谢谢!”
耶律媛却哼了一声,道:“快走吧!”
于是,耶律媛带着阿莫,将昆仑派一众人送出镇去,才与他们挥手道别。
聋哑盲驼等人被关了两个月,虽未遭肉刑,但体力毕竟大不如前,一时半刻施展不得轻功。
肖奕星见状道:“各位师兄,依小弟之见,你们暂且不要回昆仑派,先由廖全和大洪带你们往南走。如此一来,就算契丹人察觉到我们已逃走,也只会向昆仑山方向去追,绝不会想到你们去了别的方向。而我,就一定要马上赶回昆仑山报信,以防这帮契丹人对我们昆仑派不利。我轻功还行,又是一个人,目标小,他们想要追上我也不易。各位师兄意下如何?”
聋哑盲驼本想立刻回到昆仑派,与众人一起抵御契丹人。
可眼下他们这种身体状况,回去也只是给大家徒增负担。
所以他们略一商议,便同意了肖奕星的提议。
于是,潘廖全和牛大洪带着聋哑盲驼等人,转向南去,而肖奕星则施展轻功,全速奔向昆仑山。
季驼边走边问潘、牛二人,是如何遇见了耶律媛,又是用了什么法子说服她放了众人的。
潘廖全十分得意,摇头晃脑道:“季师兄,你可不知道,这可都凭我,呃,还有大洪,胆大心细,英明果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那小郡主深深折服于我昆仑派的光辉形象之下,她才肯冒那么大风险放了诸位师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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