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队长”叫山宝,西小庄人。
关于名字的来由,据说有许多的版本。
传说一
七八十年代的豫北农村,物资匮乏,肉极少吃,不到春节想都别想。真正是嘴都淡出个“鸟”了。一九四二年河南大灾,饿死几百万人,有人竟出奇葩,发明了什么“特效救荒丸”,令人啼笑皆非。但是,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肉吃不上,有人就发明了人造肉,其实,就是一种在淘米水里养的菌叫白地霉。它的口味很像猪肉,如果加上淀粉和色素,做成猪肉形状,就成了人造肉,可是假的毕竟不会变成真的,那东西好看不好吃。
狗队长山宝却不想欺骗自己的眼睛和鼻子下的那张嘴。这几天他噱摸一条大黄狗好久了。那是一只外村的狗,肥肥的,很壮,也很狡猾。本村里的狗对外来客显然并不欢迎,在“瘸腿四眼”狗的带领下,轻易的将入侵者驱逐出了村口?好斗的“四眼”还盛气凌人的在广生房前的石衮边尿了一泡,给大黄狗划了个警戒线。
大黄狗眼见进村无望,就准备撤了,饥肠辘辘时却中了山宝的套,被斩杀剥皮,成了一锅香气扑鼻的美味。
山宝舅是东头三里地远的孟泉村的,这天来老妹家串门,看着锅里煮着的噴香的狗肉,就挪不动脚步了,中午也着实怼了好几块,又凑了几杯“一毛辣”。摇摇晃晃出了门,醉眼惺忪间却瞅着核桃树上挂的狗皮眼熟,再一看,酒也醒了一半,指着山宝大骂:“你这个货,那是俺的大黄,你,你”。
说罢还想骂,但是想想自己也吃了不少,嘴一软,脚一跺:“唉,宝啊,大狗小狗都逃不过你的手,你真是个狗队长”。说过,气的扬长而去。
狗队长山宝从此扬名乡里。
传说二
俺村有个逃荒来的娘们,白白的,俊俊的,还带了个娃,村里人见着可怜,就由支书出面张罗,和资深光棍德运成了夫妻。德运,德运,有运没德,村里人说起来,女人们长吁短叹、替那个俊婆娘惋惜;男人们又义愤填膺、恨德运暴虐,整日捶打女人。
俺村当街有个祠堂,每到饭口,大伙儿都端着大瓷碗“哧溜哧溜”的喝着玉米糊涂,或往嘴里拨拉着面条。耳朵还不忘听着村里的家长里短。德运不会行人事,这不仅是传说,也被时间证明了,三年了,没添口,女人还带着来时的女娃,加上德运还二加一等于仨。
支书是在逃荒女人到俺村第二年时,和她好上的。那是一个夏夜,躁热,半夜了,还暑气逼人。支书一个人在大队部,麦收忙,上面经常突击检查,他都两夜没回家了。
女人进来时,不顾支书惊诧的目光,径直走到里屋,脱下了衣服,赤条条的躺在床上,眼含热泪,俊俏的脸上还有被打的、红红的掌印,她说:“你人好,却又为啥要做主把我许给他,你要了我吧”!然后,失声痛哭。
那一夜,村上的狗叫得厉害。
第二天,支书来到德运家,不知说了啥,走后,德运也像变成了一只狗,一只乱叫的狗。
女人找支书也没几次,只是村上的狗叫的越发厉害,好像要疯了一般。
一日,支书找来山宝说:“上面有政策,不让畜生和人争粮,要打狗”。山宝兴奋的像是要娶媳妇了,回到家里,套狗绳、杵杵库,尖刀、棱刀,都准备齐全了。
第二天夜里,女人又去找支书,一条狗都没叫唤。
第三天,村里的人指着山宝院墙上挂的血淋淋的无数张狗皮大骂:“日恁娘,畜生,下一辈叫你托生成狗队长”!
时光荏苒,不知道又过去几年了,村子还是村子,支书也去地下享福了,山宝还是溜溜的混着,没有半点吊成色。
麦收了,大家都忙得像太活家的小磨---滴溜溜的转,狗队长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对他小脚娘说:“吃饭了喊喊我,干活了就当我死了”!
九几年,在晋东南木府村下坡(伐树)时,穷得裤衩上都打俩补丁的狗队长,躺在大富家的捶坪下,兴致勃勃地给我们讲赤脚医生软柿,给村上哪个俊俏娘们打针的逸事:“咦,那腚,真jb过瘾,又大又白得,就像刚出锅的豆馍”!言毕还擦擦嘴,有点口齿留香的感觉。手里还卟捏着啥,好像自己变成了拿着针管的软柿。
晋东南的夏夜,凉风嗖嗖的冷,满仓放的羊在晒场上卧了一大片,一只老骚胡(大公羊)“噼噼”打着响鼻,像皇帝选妃一样挑选着中意的小母羊。。捶坪下,与狗队长打赌吃了一个猪头的晚生,坐在角落里, 他已经三天不会说话了。
狗队长人懒心不坏,大富人勤却不善待老爹。
晋东南的木府村与柳树口隔河相望,一条大河从村前流过。大富的爹老张,年轻时就是沿着大河走出了山,走上了平原,走进了道清游击队,又走上了朝鲜战场,等到回来时,已是二等残废军人。每当给我们讲起这段经历,他都眼含泪花:作为华野粟裕将军的下属,他们浴血奋战,从淮海战场一直打到海南岛,眼见就要解放台湾了,一纸调令又来到了朝鲜。一连人啊,他眼含热泪,“俺们一个连的人都冻死了,我命大,落个残废”!
狗队长千里迢迢在外打工,回家时先给老娘买东西。大富和媳妇吃点好吃饭的还“背”着老张。这人啊,真是够呛!
那一年,我去市里火车站接人,列车到站后,人如潮水般涌出来。多远就看见一个人扛着大包小包挤出来,“这不是狗队长吗”?听见说话,他抬起头惊喜的说:“牛,你咋在这哩”?然后我们哈哈大笑。
坐在广场的一角,他放下包袱,擦擦额头的汗,指着包裹说:“这里都是给俺娘买的吃了,半年了,还没回过家,”!又叹了口气,:“在外面干活钱是活滔,就是不能照应俺娘,!”然后下定决心、把烟屁股一扔:“以后不出去了,只要出力,在哪还不是都能挣钱”?
二零零年冬,我又去了一趟山西木府,看望老张。寒风刺骨的北风,在村里打着旋的刮,偌大的村子只剩下老张一个人。他披着一件油亮油亮分不清颜色的军大衣,也不知多少年都没洗过了,看见了我老泪纵横:“牛啊,你还想起看我,俺大富自从搬到晋城,就没有回来过啊”!
我不禁愕然,那个精明的炸个花生米都能数出几颗的大富,就是太“精明”了!其实,这一次我来木府村就是来接老张的。这几年我也没有白忙活,自从九几年下完坡走后,我一直帮老张联系他过去服役负伤的部队,虽然改了番号,但是英雄就是英雄,苍天不负,还是找到了。部队上迅速和晋城当地取得联系,不但发了几十年的补助,还安排了荣军养老院。这一次上山,就是领着他去晋城养老的。
唉,如今想起来,有的人做的龌龊事,还不如一条狗唻!
狗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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