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啪’的一声,合上父亲书房里那本王族封赏贬斥籍,无耐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这些书他已经翻过不下三遍,却仍旧一无所获。他猜不透父亲要这些书,究竟有何意思。目光再次移到箱内那一摞摞书本,所有的书籍都关于琉璃王族,也就是说,这个秘密在王族之中,而大学士永泰曾说,父亲找他借书前,隐约闻到了檀木香,要知道,檀木是信奉佛法所用的香,而佛法乃外族近年来刚刚流入中原,整个琉璃国都,似乎只有左轮王信奉。假设左轮王便是杀父凶手,那么,这样一个懒争之人究竟会有什么秘密不能得见天日呢?
李振从箱子里再次拿出王族族普,手指翻阅到左轮王处:左轮王木格,系琉璃金国十四世孙,十六代琉璃王木清卓二十二子,其母乃宫女出身,后封静妃。黄肤,暗红瞳,细薄唇,高六尺又六,信奉新佛,于朝无官职册封、无兵权,居郊外金桂园西……
这族谱上全是应实而记,且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李振扶住额头,疲惫的倚靠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侍从推门进来,一阵大风随之灌入室内,吹乱了案前书本,李振莫名恼怒,却一时无从发作,只得拉着脸冷冷问:“什么事”
“禀君侯,左轮侯回府了”
“知道了”
“君侯可要动身,属下去牵马”
“此事再议”李振长叹一口气,对侍从摆摆手,示意他去外面等,侍从应下,缓缓带上殿门。
李振不得不自己再次翻找关于左轮王那章,翻着翻着,他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继而翻动族谱的手加快,嘴中默读:“王子木安,系琉璃金国十九世孙,十八代琉璃王木阙长子,其母西域秦国大公主。红肤,红瞳,早夭……王子木效,十八代琉璃王木阙次子,其母吏部甄氏之女,封贵人。黄肤,暗红瞳,高七尺又一,信奉祖道,于朝封高阳侯、领潼关兵马,居关阳大道中段……王子木铭,十八代琉璃王木阙三子,其母北国侯女,封愉妃。白肤,暗红瞳,高八尺,信奉祖道,于朝封泯南侯、领誉关兵马,居关阳大道中段……王子木承,十八代琉璃王木阙四子,其母丞相之女,封皇后。白肤,黑瞳,高七尺又三,信奉祖道,于朝封太子,居太子东宫……王子木皓,十八代琉璃王木阙五子,其母双海国公主,封元贵妃。黄肤,暗红瞳,高七尺又一,信奉祖道,三岁卒……王子木久,十八代琉璃王木阙九子,其母尚书之女,封越妃。黄肤,暗红瞳,高六尺五,信奉祖道,于朝无封、就读国子监,居西五所……王子木景,十八代琉璃王木阙十七子,其母丞相之女,封皇后。白肤,黑瞳……”
李振来回翻动纸张的手开始越来越快,眼睛越睁越大
“来人,备马”
…………
马蹄疲惫敲击着地面,狂沙几乎要将露在外面的脸皮揭去,车马越往北行走,越是艰难。阿生素来体热,却也扛不住北方的狂沙卷雪。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北国会叫做赤雪北国了。
今日又整整行至天黑,才远远望见前面依稀有些灯火,阿生大喜,认为一定是村落,等靠近了些,才看清原只是几户人家的样子,还只是芦草临时搭建的,只有围着牛羊的栏杆勉强用了些手腕粗细的木头,看样子还准备随时迁途。
那几户人家也警醒的很,听见马蹄声,纷纷拿起铁物,从屋子里探出了身子。
阿生命令身后侍从收起刀剑,停在了百米之处,遥遥呐喊三遍:“李家军自广平而来,增员于边疆守卫。”
此时,灯火那头已经聚齐了十数汉子,他们听到喊话,将信将疑:“何以为证”
阿生看他们身形并不像北国人那般彪悍,穿着琉璃国的长衣。但行为却极为谨慎,拔寨备战皆不含糊,关键还以牧羊放牛为生,那可是北国人的生存之道。
阿生疑惑,却可以判定他们绝非普通村民,并且能征善战,若非如此,他们应该第一时间逃命,而不是纷纷拿着武器。阿生突然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开始发生了。
“奉诏诏书在此”士兵得到阿生同意,示出国诏
对面的人却摇摇头,表示并不认识。
阿生自然不会相信他们中间没有识字的人,若真如此,一开始后面那个矮个子就不会往前凑。这般作为无非是不知诏书真假,所以假装不识得字。看来,若想取得他们的信任,不被开战偷袭,便要小心处理。
阿生踢了踢马肚,独自一人向前,对面之人纷纷举高兵器,阿生回身看了一眼身后千名铠甲齐全的勇士,才高声喊话:“你们应该留一人于高地放哨,将茅屋搭在那边灌木处”阿生指了指不远处的灌木丛,微微停顿观察那些人,见到微有成效后,继续说下去:“一来可稍作隐蔽,二来受敌攻击时可稍作缓冲。然后,劈开退路。将你们最宝贵的财产牛羊化整为零,使得敌人不会一下子摸清”
对面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倒是纷纷将举高的铁器放下来。
阿生继续劝告:“我若想战,方才可以趁其不备以俯冲之势,不伤一兵一卒,将你们全部拿下,占有你们的牛羊和今晚已经煮好的晚饭。但我等乃李家军,是前来守护北疆,守护你们财产的兵,决计不伤无辜”
“你是谁”他们中间,有一个较为彪悍的站出来问道
“我乃李家军少将,李生”
“你想做什么”
“借路,或者借宿,你来决定。”
那人默默定了片刻,终于放下手中铁器:“别轻易将决定的权利交给别人,年轻人”
“那就借宿,顺便听听你们的故事”
原来,阿生一群人已经进入边境,而这群人,都是边境的琉璃国国民,原也是种田织布的,因长期受到北国赤雪人的掳掠,渐渐形成了由村民自发组织的护卫队。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是身形魁梧、嗜好骑猎的赤雪人的对手。所以,为了自保和少受侵袭,有的村落,便渐渐开始以放牧为生,学习骑射。过起了赤雪人才会过的日子。
经过一番促膝长谈,李生几乎已经解开大部分疑问,只是,他们拼死抵抗的是赤雪人,为何方才也那般敌视身着琉璃兵士铠甲的自己呢
“可方才,我们已经示出身份,为何你们还是百般对抗呢?”
“少将有所不知,赤雪人经常乔装成琉璃国军队,趁其不备进行大规模袭击掳掠。就在你们到来之前,我们村落便被一群与你们身着同样铠甲的人马袭击。我们因此才会逃到这里,临时扎寨”
“竟有此事!”阿生觉得此事隐隐透着古怪:“既然铠甲相同,你们如何分辨那些是赤雪人呢”
“从前需要分辨,如今其实也没必要分辨了”
“此话怎讲?”
“自镇守将军李提被副将所杀,这琉璃国的自家军队便与异族盗匪没什么不同了”
“你说什么!叔父已经死了?”李生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提将军是你的叔父?”
“他是怎么死的?何时死的?”李生不答反问,腾的站起身,隔着饭桌抓住那人衣袍
“怎么,将军失踪的消息如今还没有传到都城么?”
“一会死了一会失踪,你快说个明白的?”李生快要被这壮汉墨迹的样子折磨死了
“具体事宜,我们百姓自然不是很清楚,但,军营里传出,李提将军与赤雪人交锋时故意假装兵败逃跑,引赤雪北人倾巢攻城,副将彭士泽却趁此机会,不等李提回城,便硬是强行关闭城防大门,放出箭矢,不论敌我,彻底射杀。当日箭矢密集如同乌云,缴敌十余万,可谓城门之下,浮尸于野。只是至今未曾寻到李提尸骨,所以不知生死,但想来也是难有活口”
“此事多久了”
“约三个月之久”
“三个月?”这半年来,边疆所呈战报皆是小打小闹,从没听说过有此艰难一役,更没人来报叔父安危。也就是说,这个彭士泽一定是有问题的。
可话说回来,这人又哪里来的胆子,敢将一军主将的生死隐匿不报不说,还敢未经朝廷允许便擅自主权。此等大事一旦被发现,便是罪同反叛,不仅自己无命可活,那可是要株连全家不赦的重罪。
“不好!”李生缓缓落座的身体再次‘腾’身而起,来不及辞别众人立刻发号施令集结人马:“初林,连夜派人回去打探消息,查问朝中可有异像,另外查一查彭士泽的家属”
初林自小跟着二少,知晓他性子沉着冷静,此番急躁,还是第一次得见,他不敢多问,立刻安排人手。
“先送出信鸽,告诉父亲与大哥所听情形,为防彭士泽异心,要求即刻派兵来援。他们在广平,也要当心近来朝堂生变”
“是”
阿生交代完这些,连夜辞别村民,翻身上马,迎着晚间凛冽的寒风扬蹄狂奔。他必须尽快了解此事真假,确认叔父生死,此事若真如村民所言,更需要尽快夺权,否则只恐边疆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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