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秦至
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一地,斑驳成诗一般美妙的水墨画。我闲坐在几案旁,闭目养神,全然感受着一丝丝一缕缕来自太阳的温暖。
待到回过神来,睁开眼睛,只觉乌压压的黑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渐渐地,能窥见一点光亮。紧接着,黑暗渐次退去,视野再次被明亮的白占领。于是,我又能看见光明了。
我欣喜若狂,刚刚从黑暗中挣扎出来的眼睛,也如若新生一般,贪婪地寻找着能驻足流连的地方。最后,我的视野定格在案上的一张旧照片上。
照片经过时间的洗礼,已变得残破不堪,边角微卷,透着老旧如土的黄,如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瑟缩一隅,等待着食客的青睐。
照片上有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蹲在黑夜中,确切地说,是蹲在浸染如墨的草地上。
女孩留着短发,穿着一件红底白点的连衣裙,呆呆地望着前方,也许她正在暗夜里努力寻找镜头。身后几点斑驳的光亮,好像黑夜的眼睛,闪着清冷的寒光。照片中的女孩就是我,这张照片是二十多年前,我在离姥爷家不远处的一条河里放河灯时照的。
那时经常去姥爷家小住。活泼好动的我根本不把自己当个外来客,遂很快能与同龄的小伙伴们打成一片。每天几乎都玩到天擦黑,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回家前还不忘与伙伴们约定,第二天的畅玩计划,诸如踢键子、跳皮筋、掷玻璃球等常规项目。我们如一只只愉快的小蜜蜂飞忙奔走在田埂上、小河边、花丛旁,编织着童年时代纤尘不染的底色。
其中,最令我难忘的就是正月十五放河灯了。
每年姥爷都会为我亲手制作河灯。他通常会找来一个空酒盒,拦腰剪去一半,留下有底面的。接着他会在每面的顶部掏个小孔,插入铁丝固定。最后将四根铁丝的末端拧结在小竹竿上,这样河灯的轮廓就出来了。为了让河灯的光流泻出来,姥爷通常还会在四面镂刻出心形或五角星图案。那时看着这简易的河灯,有说不出的满足。
晚饭后,我约上小伙伴们,带着各自制成的河灯,去河边放河灯。来到水边,我把底座从竹竿上解下,用事先点燃的蜡烛在底部淋上几滴蜡油,然后快速地将蜡烛按在蜡油上,这样蜡烛便能屹立不倒了。我小心翼翼地将河灯放入水中,撩拨几下水面,河灯就慢慢地随着涟漪漾远了。
看着那盏盏明灭变换、荧光点点的灯火,全身都会涌动着温暖的暗流。我们站在河边看着河灯渐渐飘远,悄悄地许下心愿,希望来年还来这条河放河灯。
在孩子们许下的愿望中,对世俗的期盼从来都是不屑的,他们的眼中只有对美好事物的憧憬,以及那轻而易举的快乐。尽管快乐的生命短暂如朝露,如渐渐飘远的河灯,但他们却用百分百的真心来对待。
如今,姥爷家村外的那条河已经消失不见了,儿时曾许诺过一起放河灯的伙伴也不知去了何方。只是那些被我放掉的河灯,好像从未飘远,在每个月圆之夜,悄悄地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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