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

黑白之间的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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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有一条小河，叫什么名字无从考证，在过去的地图上亦或现在的地图上都找不到它的踪迹，我们都把它叫做“河”。现在我只知道它是石洋河流域的一条支流。2005年，当我到兰州出差看过黄河以后，确实为它的雄伟壮观和气势磅礴所震惊，“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与长江黄河相比，我家乡的小河根本无法叫做“河”，甚至与其它任何一条地图上能找到的河流都不能相比。但我还是把它叫做“河”，因为它是我童年的乐园，给我的童年带来快乐的小河，给我的童年带来梦想的小河，给我留下许多童年记忆的小河！

记得小时候家里的大人都吓唬自家的小孩说：“你可不敢去河里打澡儿（甘肃凉州方言，意为游泳），在闸上淹死了好几个人呢！”其实，打我记事起，从来没有听说过在小河里淹死过人，所以在我稍稍懂事的时候起，就非常想去“打澡儿”。

终于，在一个非常炎热的夏天，我随一帮大小孩去了河里。

出了我们的村庄，一直往北走，要穿过几片割完了麦子的麦田，记得当时大家都光着脚，不穿鞋的，怕在打澡儿时被有些坏小子给扔了，亦或拿去自己穿了，因为大家都很穷，我就曾经丢过一条皮带。第一次光脚走过麦茬地，都怕被扎破脚，所以小心翼翼的，但是看着那些大小孩很轻松地走过去，很是羡慕，心里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很快地发现了其中的秘密：用脚擦地走，把麦茬踏倒！

出了麦茬地来到了树林的边缘，也就来到了小河的沟沟壑壑，有的里面有水，有些里面没水，有水的水很清澈，可见到水中的小鱼小虾，没水的里面尽是烂泥、烂草、烂树叶。那些大一点的小孩都一跃而过，我们小一点的只能跳进水中或跳进烂泥里淌过去，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小河上游的一个闸口。

来到近前大家都兴奋地大喊一声：“到啦！”，就都开始忙乎起来，都干什么呢？扒光自己仅有的一两件衣服，然后往身上洒些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泥土或沙子，然后在空地上跑几圈，跳几下，活动一下筋骨，以免猛然下水后肌肉抽筋。一切都准备好了，大家发声喊，大喊大叫着跑向闸门，站在高高的闸房上跳下去，胆大的站得高一些，胆小的站得低一些，再胆小的就从河边走到水中。

然后就在水中练起了游泳，不会游的练“狗刨”，会“狗刨”的学“青蛙”，会“青蛙”的则练自由泳、蝶泳或仰泳（这几种姿势我们当时不叫这样的名字，具体叫什么也忘了），游不动了就开始打水仗，叫着、喊着，高兴极了，全然不知道什么叫疲劳，什么叫饥饿，什么叫贫穷,什么叫郁闷，好象天地间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的伙伴。

一会儿，大家都玩累了，都爬在岸边的沙土上晒太阳，互相把身体埋在沙土中，说着话美美地睡上一觉。四周的一切都又恢复了平时的宁静，只听到林子里几声鸟叫，几声蛙鸣，亦或安静地听小河中的水流声，想水中鱼儿游泳的姿势，想水中小虾米蠕动的样子，看天空中飘来飘去的云彩，或者看空中偶尔被什么动静惊醒而掠过的小鸟，亦或幻想着自己的未来！

当大家一觉睡醒的时候，也就是我们的父母要上地干活的时候，大家才意尤未尽地从泥土中爬起来，大喊大叫着跳进清水中，洗尽身上泥土与污垢，飞快地穿上衣服，匆匆地往回赶，好去帮父母挣那半分工。

后来，小河就成了我童年的乐园，每当父母午睡时便偷偷地跑出来和自己的小伙伴们去乐上一回。如果没有活干时便玩得天昏地暗，在水草丛中捉青蛙，放在草地上挑斗，等青蛙累了再放回水中。在小河中摸鱼，回来养着，爬上树去掏鸟蛋（当然现在是不环保的），拿回家来玩儿。

我们的小学校离我童年的乐园很近，夏秋季节放学后我们也常去小河里玩。对我们一帮小孩子来讲，小河给我们的诱惑太大了，它承装着我们的快乐，它存储了我们的记忆，它承载着我们的梦想。

一年年过去了，当我从高中毕业考入一所师专想起到小河中去玩的时候，听儿时的小伙伴讲，那儿已经修了公园，把小河圈了进去，还在下闸口后面挖了一个人工湖，叫做“海藏湖”，因为依家乡的“海藏寺”而挖，所以起名叫“海藏湖”，公园叫“海藏公园”。

又是许多年过去了，当我慕名去海藏公园时，满目潇条，破败不堪。儿时的小河已经看不到一点踪影，只看到一片片枯死的树木。人们在树干之间搭起了帐篷，建起了一个个所谓的渡假村，招引纳凉的游客，也热闹过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所踪。

我童年的小河不见了，我的乐园已不复存在，我童年的梦想也没有实现，它已经成了我记忆的一部分。童年的小河流水声，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声淹没了。许多年了，我再也没有去过，没有去看过那条小河！

2007年03月15日初稿发于网易博客，2019年3月29日修改后重发于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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