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很少问起我在城市的生活,偶尔通电话也只是无关痛痒的两句问候。未来,仿佛是我们之间最敏感的话题,谁也不提起将来如何,生怕搅乱了这和谐的场面。但我们都知道,未来充满了焦虑。
父亲怕我前路颠簸,而我更怕前面无路可走。回去?当然可以,可是因为焦虑而逃跑是否太差强人意。“甘于平凡,却不甘平凡的溃败”,我们都想看看还有没有坚持的余地。
对于多数普通家庭来说,或许生活在当今社会,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地试水过河。房子、婚姻、教育、医疗……生活成本越来越高,压力越来越大,走下去到底是遇到南墙还是柳暗花明谁也无法确定。城市有着趋于完善的基础设施,有着优质的医疗和教育条件,有着色彩斑斓的霓虹高楼,也有着丰富多样的文娱选择。
充满诱惑的城市吸引着成千上万的人,却也在像这些异乡漂泊的人展示着海水另一面如火的残酷。青春挤在地铁乌泱泱的人群里,工资涌进寸土寸金的出租屋里,时间埋入加班加点的黑夜里,不得不承认,我们面对的世界太复杂。
于是,有了越来越多的“深夜食堂”,半夜用鸡汤文字喂养我们,转身又在热闹的白天冷酷无情地剖析我们生存的环境,一面告诉我们要爱自己,一面又拿着所谓阶级固化的数据砸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在纷繁杂乱的信息中,多数人会迷失,陷入“坚持、质疑、放弃”的循环,消耗着仅有的微弱力量。
坠入泥沼最好的抽身办法是冷静。经过了那么多的尝试,我终于明白,冷静才足以对抗焦虑,哪怕此刻不知出路在哪,冷静下来放空自己也好过一遍遍的拷问和折磨自己。冷静地想想目标是否遥不可及,是否有可能实现,而自己又预留多长的期限去实现它?
设置期限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比如第一次我考研失败了,我再给自己最多两年时间去准备,这两年里,我不过问任何其他的选择,如果这两年没有任何的变化,我放下这个目标。比如我给自己半年时间拿下一个项目,如果我天天加班,绞尽脑汁地工作,半年期限到时依然没有实现目标,我就承认我的失败。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回顾自己这尽心尽力的期限里掌握到了什么,而一直攻克不了的又是什么?只有了解自己手里的牌并且了解自己学不会的一种打法才能够发现另外一种把牌打好的方法。人无完人,失败和放弃都不可怕,最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全力以赴地往前走。付出一定会有收获,没有收获最想要的只能说明我们在这件事上没有优势。
我们也许焦虑自己一无所有,也许焦虑不知道如何活下去。可当我回过头看看那个曾经努力往前奔跑的自己,我好像明白了自己的成长。
在准备留学时,我为数万元的英语辅导费用、英语差到老师也叹息、阅读理解看不懂等等状况焦虑到日夜躲在被子里痛哭,听着别的同学保研或者收到不错的工作邀请时更是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深深的绝望。谁不是一面流泪一面奔跑呢?白天埋头在英语视频、音频和书籍里,午睡半小时也戴着耳机听TED演讲,到了晚上就开始恨自己怎么这样笨。
可是有一天,我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并且伴随着丰厚的奖学金。和教授攀谈时,我也可以流畅地用英文聊数个小时。我向自己证明了,努力真的有用。
如今我依然为未来焦虑,依然会在白天黑夜感到无路可走,但过往的跌跌撞撞给了自己继续努力的底气。
从古至今,天道酬勤的事例多不胜数。我不在乎是否实现了所谓的阶级跨越,我只在乎这有限的一生我做到了极致,并没有“平凡的溃败”。或许在光怪陆离的城市里打拼数十年也没有自己的房子,但这个城市留下了我的痕迹,我的身上也是这座城市繁华的影子。
家乡不为你的落魄买单,如果回去,一定要心神坦然。
我去过的地方都是第二故乡,他们融入了我,我也构成了他们。我和父亲都明白,经过了挫折的自己在陌生的城市依然拥有坚持下去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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