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
你是否有过这样的感觉？
你身处的某个场景在脑海中转瞬而逝，似曾相识又无从回忆？
你听到的某一句话在脑海中层层回荡，耳熟至极又无从想起？
也许，2012，我们都死了。
1.
2012年12月20日傍晚，顾晓晓双手环膝，静静地坐在天台边缘。传说今天凌晨，是世界末日。
她想死，很想很想。
从什么时候起呢？
可能是从父亲因为吸毒而负债累累，被人活活打死开始。
可能是从母亲消瘦的肩膀无法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服药自杀开始。
可能是从深爱四年的男人娶了公司老总的千金，自此平步青云开始。
2.
手机提示音蓦地响起，在寂静的夜空里绽开，扰乱了人的思绪。她轻瞥了一眼时间，零点整。她嗤笑，所谓末日，不过如此。
自从父亲死后，她与母亲孤苦伶仃，幸好有邻居热心，经常帮衬，过得也不算颠沛流离。然而父亲所欠下的债有如一个无底洞，将母亲所有的辛勤席卷一空。如今母亲也撒手人寰，债主也愈渐猖獗，她不得不用从小到大住了24年的老房子抵债，在偏远的郊区租了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子。
由此滋生了绝望。
但是她没有从天台一跃而下的勇气，也没有自甘堕落的觉悟，只能静静地等待死期到来。
她走下天台，回到了即将离开的地方。她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熟练的开门，深吸了一口气，开灯，却意外发现自己原本放在门口的、准备明天就带走的行李不见了。
3.
有小偷？她震惊。
于是稳住了心神，屏息静气，小心翼翼的往卧室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当她终于不再胡思乱想，却听到了熟悉的叹息声。
这是母亲才会发出的的声音。
“晓晓？”熟悉的慈祥从卧室里传出，顾晓晓顿时热泪盈眶，不出一言。
被母亲支使着去寻找父亲的路上，顾晓晓暗自思索着。
似乎是回到了四年前。
四年前，自己刚刚考上大学，对一切都充满着希冀。以为只要通过努力就能改变现状，以为一切都会向好的地方发展……
即将要经历的一切是那么的不堪，她怕。
又踌躇满志。
既然给她机会重来，她一定要改变一切。
4
她打电话报了警，将正在注射毒品的父亲押进了戒毒所，进行强制戒毒。
她回到家里，搂着不停抽泣的母亲轻声安慰，告诉她未来的一切都会有所改变。
她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四天后室友生日聚会的邀请。那是她与他相识的地方。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正如她原本预想的那样。
如果父亲没有不堪忍受戒毒的痛苦，咬舌自尽的话。
如果母亲没有因为被人侮辱而羞愤自杀的话。
如果他没有在醉酒回校的路上被抢劫的歹徒捅了两刀，瘫痪在床的话。
5.
她痛苦至极，她不知所措，她惶恐不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不堪重负，她心如刀绞，她疲惫不堪，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一切的一切似乎再次回到了原点。
她再登上了天台，来到了所谓“世界末日”当晚所坐的地方。
这一次，她带着一腔孤勇。
夜空是一片黑暗，没有星光，更不蕴含任何的希望。
“你以为自己真的能改变历史？”陌生的声音响起，很沙哑，但很磁性，为这静谧的夜平添了几分惊悚。
她四下环顾，想寻找声音的主人。
“别找了，你看不见我，我是时间。”
“我从上古时期就存在于此。我亲眼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的盛世，又看着它们覆灭。”
“我看着每一个人内心的肮脏，看着他们衣冠楚楚的表面下龌龊的心理。看着他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着他们追名逐利。”
“所谓的世界末日，不过是我的一个折叠重置。你是唯一一个认识到了的人类。”
“你以为自己真的能改变历史？”
她带着对这个世界遗留下的希望，纵身一跃。
有人在阳光下笑魇如花，也有人在阴暗处哭到喑哑。
然而谁又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活在什么时候。时间的交叠与重置不易被察觉，但也总有人带着愤恨与不满，划过夜空，自此消逝。
也罢，也许2012，我们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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