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门口有五六棵高大的银杏树。这些树本来处于规划的水泥路上,但路到这里却拐了一下弯,让他们都保留下来了。这一小小的细节不禁让人心生感动。
对树的爱护也说明了人们对它的亲近和喜爱。在人情日益淡漠的今天,人与人的关系似乎还不如人与树。顾城有首诗:你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看云时很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想想也是,早在茹毛饮血的远古时代,树就给人类的生活提供了诸多便利。地面上危机四伏,只有树带来安全。人们可以爬上树躲避野兽,可以摘取果实充饥,可以用树叶蔽体御寒,可以用树枝生火取暖。衣食住行,都离不开它。正因如此,人们才对大树充满了依赖和亲近感吧。
后来,人类变得更加强壮,和树也在拉开距离,但那种与生俱来的感情却从未减弱。在告诫后人时,人们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在依依惜别时,人们会折柳相赠。树,寄托着多少离愁,牵系着几多情思!隐者的生活是离不开树的,陶渊明曾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每日里荷锄归来,想必这大树浓荫会带给诗人许多欣慰吧。浪漫主义者也会从树中得到灵感,林和靖的诗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就是绝好的例子。古人处于农业社会,还保留着质朴天然的情怀,因而和树还是和谐共生的。
不同的树给人的感受也颇为不同。小时候家里的梧桐树,长得快,高大挺拔。春天来时,满树满树的紫色大花张扬招摇;夏天则用宽大的叶子遮挡阳光,给我的童年带来许多清凉。而林荫道两旁成排的白杨树,则像战士一样,英姿飒爽,坚守着自己的职责。合欢树到了炎夏,会盛开粉红的伞状小花,整个树冠都是,如同娇羞的新娘。北方最常见的槐树,和孩子们最为亲密,那串串清香四溢的洁白槐花,常常把儿时的我们引到树下,或爬上去摘,或用带钩子的竹竿打下,于是就度过一个甜滋滋的下午。对我来说,最喜欢的是银杏树。它的旁枝不多,长得也有耐心,并不急于窜得那么高,可是长得踏实,长得让人放心,绝不会被狂风拔起。如果有了几十年树龄,它的韵味就出来了:那么优雅,从容不迫,秋风起时披一身金黄,飘落着片片叶子,却全无萧瑟之感,真是活到了一种极致。
树带给我们的,绝不仅仅是实用;它还滋养着我们的精神,安抚着我们的心灵,见证着我们的历史。可惜的是,人类自己却主动放弃了这种作用,只是把它们作为牟利的物资。俄罗斯有部电影《西伯利亚理发师》,里面有这样的镜头 :满山遍野的白桦林,从淡绿到浅黄层叠的颜色,是美得难以形容的画面。但现代化的伐木机器轰鸣着入侵,瞬间,树林就夷为平地。而旁边,是欢欣鼓舞的人们。我想,在那一刻,树是愤怒的,如果可以,他们一定会奋力还击。人类践踏了树的尊严,也抹杀了和树的天然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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