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令有常候,清明桐始发。”中午,站在窗前,我看到桐花开了。一盏盏紫盅挂在枝头,盛满岁月的清酒,与记忆碰杯,童年便一头撞了进来。
我的童年是从那个春天开始的。那年,桐树含蕾时,一辆蓝色的大卡车开到了我家门前,惊动了我们姐弟三人,也惊动了偏僻的乡村。车门开了,母亲搀扶着父亲下来了,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手术的父亲满眼含笑,母亲说,父亲手术很成功。终于我们可以不再被托亲靠友的照顾,开始与父母生活在了一起。
回来不久,父亲和母亲就带领我们在院子里种下了6棵桐树,堂屋前三棵,院墙边三棵。父亲说,桐树树冠大,将来长成,前后相接,院子上空会变成一个天然的棚帐,春天可有繁花赏,夏天不怕烈日晒。
修剪,环剥,父亲和母亲对桐树精心打理了两年,第三年,树冠已如伞,并且每棵树上都伸出了几簇花枝,土黄色的花骨朵外面如浮了一层尘土,其貌不扬。但清明时节,竟也热热闹闹的捧出了淡紫色的花盅,招引着树下父亲新搬回来的两箱蜜蜂,也撩动着父亲发展家庭经济的希望。
来年春天,蜜蜂发展到了10箱,从春分油菜花盛开时起,蜜蜂便一刻不闲,离我家院子老远,就能听见嘤嘤嗡嗡的声音。到了清明,院子里的六棵桐树花开得格外繁茂,一朵挨一朵,挤挤扛扛,争先恐后。它们簇拥在每一个枝条的末端,形成一团团的云霞,被院子里的蜜蜂嘤嘤围绕着,看起来很是壮观。到了晚上,睡在屋里,梦里都是蜂房里酿蜜的嗡嗡声。
桐花盛开的日子,隔一天,父亲就会打开蜂房采一次蜜。桐花蜜稠的扯丝,清亮透明,甜香怡人,因为其品质好,收购时往往能买个好价钱。在农村收入基本靠土地的年代,父亲就是靠这些蜂蜜供应我们姐弟三人念书,让我们的人生有了更为广阔的世界。
一场雨后,桐花颜色变浅,从树上落下来。这时候,我们常会拾了桐花,在它脱萼的喇叭嘴处砸吧砸吧,甜滋滋的味道是童年里深刻的记忆。妈妈则会拾了桐花,放在手里搓一搓,用清水洗干净,于是中午便有了一顿美味的桐花饭。有时她还会拾了桐花在太阳下晒干,密封收好,待到了春节就炸成桐花丸子,让我们的味觉在享受的同时,心里不由得勾起对春天的盼望。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我们早已长大成人,离家多年。如今,不知院子里的桐花是否风采依旧,多想采它一盅春色,醉梦中再回童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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