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忘了最初为什么注意她,很奇怪,不经意间。喜欢她的一百五十天。
与她相遇的,眨眼经过,恍惚间又理解了瞬间与永恒。
她愿意叫她爱丽儿,她能想到的最美好的名字。
地面摇晃塌陷,她挂在一株月亮的桂树,而后又被爱丽的眼睛抛弃,追逐着明知绝望的星辰。丽儿缓缓眨眼,长长的羽毛扫过她的心窝。她知道万劫不复的意思了,无论多少劫难她都想要站在她身边牵起她的柔软的手。
她有了如此大的勇气,最缺乏的却是与她照面的勇敢。
她心尖尖的人啊。
她数着她那一百五十一篇日记:亲爱的爱丽儿,你的爱慕者,名字写在水里的人,不好的孩子...以及找不到阳光见不到你的亲切的脸的绝望的朋友。无论怎么写,始终无法写尽对她的痴念。
她与她最近的距离是这把红色长柄伞。
这一百多天的转机。
明天带着这把伞去她的便利店,她或许在扫描顾客的商品,在整理被碰乱的货物,在看着门口挂着的晴天娃娃发呆。她会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瓷制的晴天娃娃发出悦耳的叮铃声。那时的丽儿,无论站着蹲着坐着,注意到她的到来,就会对她展开笑容。就像过去的每一天。而这次,她会问她的名字,再自然地注视着她的双眸,好好细数她脸颊上的小雀斑,把属于她的爱丽儿的每个特证刻在脑子里。
她看向角落里的红伞,走过去,撑开,她的猫在她脚边打转,耳朵蹭着她的脚踝。窗外的雨声更大了,她看了一眼窗子,黑色的玻璃上苍白的短发女人,她抬手,抚摸自己的脖颈,那里有一条代表死亡的疤痕。而她还活着,除了变得臃肿肥胖。窗子里的女人打着娇小的红伞,苍白的粗短的手指抵着同样粗短的脖子。
她想起她的过往,孤独是她的过往。世人更喜欢称她为孤僻,似乎有了这个两个字为借口就可以随意学着其他人的厌恶,对她理所当然的厌恶。如果一开始就不那么懂事,懂事到让她最需要最爱的两个人,合理的,不考虑她的存在的分手,但如果,如果哭闹到更让人心烦的地步......其实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不是么?她低下头,她的猫伸了个懒腰。
黑色的猫轻灵地跃上冰箱,那有一个软垫,带着住在它领地的人类气味和混合它毛发气味。它直立脊背伸出爪子舔舐,眯起的圆瞳,扫向那个它勉强愿意亲近的人---
坐在沙发撑着红伞的女人,面朝着黑色屏幕的复古电视机。
窗外的雨声渐弱,在要完全停息的时候又滑下一道闪雷,冷白光线的台灯跟着暗淡,于是周边的物也跟着动了一下。
她闭着眼,时而数着雨滴,时而想着她。
“倘若容颜逝去,我的亲爱的爱丽儿,你也还是我穿着向日葵色彩的连衣裙的最可爱的雀斑女孩......”
持续了三次的反复的闪雷暴雨,夏季的初次雷雨才完全停止,黑色的窗转为白,映出天的蓝。挂钟的秒针摇摆,时针终于颤抖着对准了罗马数字八。
手机铃声响起。
她收起伞,抚平伞上的每一道褶皱,旋转梳理,最后按压伞上的纽扣。她看见她的指尖缠绕小小的藤蔓。
不记得走过长长的街道,走过三个红绿灯,如何站在她的便利店门口。
门口竖立着一排崭新的黑色伞架。
她把伞轻轻放入伞架,微微一笑。
她的爱情,结束了。
她没看的是,伞内飘落的一张字条:
无论你是谁,你很美。
字条静静地在沙发底,等待着被人发现,阅读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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