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日
早上楼下广播又喊,“下楼做核酸,过期不候,后果自负”。
因为是周末,赖了一会儿床,听到广播赶紧起床。
“昨晚那边又半夜拉人了”,楼梯里碰上个邻居,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也搞不清楚了,都圈在家里这么多天了,从哪里来的……”他欲言又止,我只觉得自己嘴角抽了抽,算是应承他,只是现在口罩捂着嘴,他看不到。也许是没看见我的反应,他也便掏出手机看。
我不禁有几分难为情,但也不知能再说啥,也看了一眼手机。这年头,越来越看不清人们的脸,看来“这是个看脸的时代”这句话也给修订了,就改成“这是个看口罩的时代”——N95、KN95、医用口罩,当然也分颜色和图案,诸如衣服的款式和面料,足以划分出阶层,身份和品味,进而关于阶级。怪不得我私下里把那个戴在脸上凸起的口罩唤作“猪嘴”,价格使然。
排队的人不多。
今天的棉签没前几日上门时那样捅的深、捅的慢了,只在舌面上轻划了一下,我还来不及做“恶心状”,人家已经开始手消毒了。我暗自思忖,是不是情况好转了,昨晚的拉人说不定也是送人呢!一切都是暗夜里的勾当,谁知道呢?一边想着,一边早有志愿者催促上楼了。
回家后,儿时好伙伴富贵来电话,问我城里的情况。
“还是不让出门,一天憋闷的慌。”我如实回答,富贵是关心我,我自然不能隐瞒。他问我吃饭和生活上的问题,我说还能将就,不过再延长估计不好说。
“昨天楼下买方便面的时候,老板说,现在全城估计凑不齐一箱子……我想这是老板‘唯恐天下不乱’的危言耸听,不至于这样……”说这话的时候,富贵还是叹了口气的,他说:“家里昨天烧的馍馍本打算给你捎几个,早上我问了卡口值班的尕娃,他说路上根本不见人。”
后来跟富贵聊到了家乡过去关于“忌门”的老传统。
提起这个老讲究,其实我们每个人一生下来就都要先忌门一个月的。家乡人最忌讳“月婆子”,生产后的第一个月是万不可出门的,就是别人也进去不得。
富贵说:“就是坐月子也不过三十天,你这撒时候是个头呢!”
记得以前在老家,如果家庭祸事频发,疾病缠身,主人自感时运不顺畅时,都会请巫人搞迷信活动。此活动一般在午夜前进行,当然免不了把所谓方神、家神,抑或外鬼一番打点,最后一道关键手续就是忌大门——把之前准备好的贴了红纸的筛子挂在门口,以此宣告众乡邻,谢绝探访。
忌门,讲究忌入,不忌出。这跟今天的封门是不一样的。少则三日,多则七天。更不一样的还在于,今天管控期间的“冲卡”“翻墙”是绝不会发生的。虽然是个筛子、谁说是一片红纸,除了警示,让人产生一种敬畏,更深的含义是:用固若金汤的坚强堡垒,把一切妖狐鬼怪堵在门外,在限期内无孔可钻,无机可趁,无利可取,斩断念想,其必然绝望而退。
富贵说,你们就没个哈数(家乡话,规范)!
我想,今天的人怎么都没有个敬畏之心了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他,又想着别的事。
以前家里也闹过瘟疫,不过都是鸡狗猫的病。我记得那时候,家家也“忌门”——在大门口洒撒白灰,还一定是个闭环。比起对付妖狐鬼怪,这个方法还算是有点科学道理——碳酸钙最起码是个化学产品。
孩子又来问,“吃什么?”,真的,这个问题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来的切实和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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