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三

 今天在商场遇到高中同学，彼此都很惊讶，已经有两年都没有见了。草草聊了两句，交换了彼此新的手机号后就分手了。但是这一面却让我回想起许多高中的生活，尤其是那个高三。

 回忆中的高三是在一个全封闭的山头上度过的。每天的早上都是在宿舍门口的电铃嘶哑而刺耳的嗓音中开始的。时间5：30。任何人在这个时候因为被吵醒而想飙脏话，我想都是应该被理解的。一分钟之后，日光灯一闪，照亮了整个寝室。我总会不耐烦地把脸再埋到被子里，抓住那几个快要溜走的瞌睡虫，心里默念，再睡一会，再睡一会。。。但是连这几句默念也要被门外查寝的阿姨打断：“都起来了没有。。。快起来。。。”于是无奈的皱着眉，不情愿的从被窝里爬出来，闭着眼睛叠被子，想偷点时间。可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常常在直起腰的一瞬，被上铺的横梁碰个头皮发麻，眼冒金心，这时候才知道，学校把上下铺做的这么近是什么用意，真是用心良苦。披上衣服，拿着刷牙缸，奔到一层只有一间的洗漱房。高三的冬天好像特别长，早上5：30的天空还是冰冷黑暗，但是，真正清醒不是因为刺骨的风，而是喇叭里传来的张信哲的《信仰》。我一直不了解为什么平时都放革命或激进歌曲的学校，会发慈悲在早上放这样一首流行歌曲，可能是因为张信哲极高的音域和清透的嗓音在那样一个孤立的山头的回荡可以着实让寒冷把我们敲醒。

  5：50，集合。高三10个班排好队，开始在学校中心的操场上跑步。不知道这个提议是谁提出的，旨在让我们于激烈的学习和竞争中保持身体健康。但无论是谁，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怀疑此人有虐待狂的倾向。高压的生活下，精神已经是透支的状态了，还要榨干我们的体力。跑步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们在夜幕中，只能靠声音分辨是否站对了班级。就这样稀里糊涂得跑上30分钟，满身是汗，胃里正是翻江倒海之时，食堂开饭了。每每走进食堂，我的同桌都会叫住我，拨开他头顶中央的几绺头发，让我欣赏刚才跑步的成果--从中冒出的一缕轻烟直上云霄。好在学校规定的吃饭时间是6：30到6：50，所以我们还算是有足够的消化时间，可有趣的是班主任也有自己的规定，就是每个人都要在他之前进教室。班主任总是能在6：40前到达教室，开饭时间的规定就这样名存实亡了。虽然没有公开批评那些没能在他之前赶到教室的同学，但是高调表扬那些早就在6：40前就已经拿起课本的同学的攻势实在是对所有同学的一种刺激。所以，班里的同学除了学习，还有一个新的任务：“监视”班主任。

   班主任30出头，可能因为是教语文的，所以骨子里透出些文学气质，感觉很帅气。中等个头，说话很有底气。班主任在我们面前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因为我们这些时值十七八岁的孩子本来身体里就有太多躁动不安的细胞，再给好脸色，岂不是要翻天了？可能班主任有这样的想法吧。他明文规定，进了教室就把嘴闭起来。高三的课桌不大，但即使那有限的小空间也被各式各样带有“冲刺”“解析”字眼的辅导书盖满，只留下一本书和一双胳膊的位置。爱说话是孩子的天性，尤其是和同龄人在一起。所以，学生们就把那些盖满书桌的书当成天然屏障，躲在后面偷偷说。孩子的天真可爱就在这里，他们都想不到笑的时候身体的微微抖动和笑完后胀红的脸完全把自己暴露了。于是，随之而来班主任的第二个规定，不能笑。这里的“笑”指的是不露齿的微笑。即使是听到任何可笑的声音，闻到任何特殊的气味，想到任何搞笑的事情，只要你嘴角的动静被班主任搜索到了，你的审判日就到了。“有什么值得笑的？书看完了么？题做完了么？被录取了么？。。。？。。。？。。。？”一串串问号就这样逼近你，让你不得喘息。快乐在高三的词典里是罪恶的同义词。

  于是在生活中，我们忘记了有什么是值得开心的，有什么是值得思考的，停留在脑海中的只是一些看了又看的字母、符号。脸上的苍白和木讷不是发育来的，是那一年的生活涤荡出的。顽皮，天真，开朗，稚嫩被焦虑，烦躁，冷漠，不安所取代。我们畏惧失败，也畏惧快乐。“乐极生悲”成了我们的座右铭，时时鞭策自己。“笑在最后的人，才是笑的最甜的人。”班主任常常这样告诉我们，只是他忘了，快乐本身就应该是生命的主题，也包括高三。

在那样一个高三时代，语言的洗礼，眼神的讽刺，加上高考日期的临近真的可以称之为“Torture”。这种种不同的折磨方式持续一年后，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处变不惊，宠辱皆忘的人。我想即使不参加高考，此时的你也可算得上修成正果了。常常想起在高三那个封闭校园里的笑容，那样孤独、枯燥、单调的生活里，年轻的面庞上依旧能够挂着喜悦。年轻使一切成为可能。于是，我们在这样一个特殊的高三时代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坚韧，学会了不要喜形于色，要冷静沉着。我无法评价这种量变到质变是好是坏，但我坚信的是，高三让我们更加接近成熟。

  班主任，谢谢你教我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高三，谢谢你教我们承受挫折，坚强勇敢。

   我记忆深处的高三。

   我难以忘怀的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