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爱情,我的梦境里似乎从来只有悲离,没有欢和。只是讶异于清晰如昨至今仍历历在目的鲜明场景,还有那刻骨铭心的真情实感,才想着好好记录下来。
她挽着我的手漫步在湖边,我们都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走着。她醒目的短发有些天然卷,五官端正素面朝天,眉眼嘴角总掩藏着笑意。
深感凉风习习,心头却是暖意洋洋。
那时的星光和月光在她面前也黯淡无光。
远处有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掩着嘴朝我们大笑,衣裳华丽,举止不失优雅,我意识到这是她的朋友。
我肯定她会抽开手并立刻与我保持距离,毕竟她是大家族的千金,而我似乎是一个只会舞文弄墨的穷学生。
可我没想到她的手攥得更紧了,她拉着我几乎是狂奔过去,满心欢喜为她们介绍我。她柔软的发丝和亲昵的细语荡漾在我心头,说完她便也红了脸庞,让我忆起老舍先生的话——这世间的情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足以胜过一大段对白。
天哪,这是怎样一个极尽温柔的姑娘啊。
那一瞬间满腔热血涌上心头,我暗暗发誓我要用一生去照顾好她。
她带我来到她家,那里金碧辉煌好似古代帝王居住的宫殿,所有家具都泛着奢侈的银光,我轻手轻脚地踏上那旋转而上的楠木楼梯,生怕磕碰到扶手上层层点缀的宝石。
那是她父亲手中的洋枪一枪一枪打下来的,我突然想起自己那老实巴交守着几亩田地的父亲,竟有些不知分寸的羡慕。
她笑着推我上楼,将我拉回现实。
我永远忘不掉那位留着长发长相阴鸷的管家,他叫她小姐,叫我少爷。我虽然嘴上连说不敢不敢,心头却乐开了花。
她拉我进了她的闺房,拿出一套灰色西装示意我穿上,满怀期待笑意吟吟。
那条西装竟如此契合,定是为我量身定做。
她晃悠着我的手臂,围着我翩翩起舞。她眼神明亮奔放,那里面散落的满是点点星辰般朴实无华的爱意。
她从没有大小姐的脾气,她温柔善良,世间美好都在她一人身上。
我说要去国外走一遭,求学还是挣钱,不为人知。我说回来定风风光光娶你回家。
她满怀深情凝望着我,苦劝我留下来,她说她父亲会帮我。
可我终究是个骄傲自负的人。我定睛望着她沉默不语,她自然懂得其中意思。
她说那便带她一起走,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的心酸。
我说我一无所有,她说她不在乎,我说我在乎。
我必须要有个让她父亲承认我的身份。
我终是义无反顾地走了,我定要荣归故里。
再次接梦已是多年以后,我依旧穿着她赠予的西装洋洋得意归来,兴许学有所成,兴许还是囊中羞涩,也不得而知。
我随手买下孩童叫喊的报纸,上面却是两大家族联姻的震撼消息。
报纸上的名字如此亲切,还有那张黑白照片里的静美容颜,曾多少次在梦里出现。
我在那个地点等待她的出现,身旁小贩叫喊声还有围观者交谈声嘈杂不堪,惹得我头疼欲裂。
她挽着他的手走上时髦的红地毯,一路铺满整条街。她略施粉黛依旧是那么明艳动人,好事者言语犀利龌龊开始消费她的美貌。我戴着灰色礼帽尽量压低帽檐,在人群中似乎并不那么显眼。
她走到我身旁停下来看我,相对无言。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她,她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只是多了些无奈和悲痛,滚烫的热泪似乎就在下一刻迸发。
周围的人转而大声说些无聊的八卦,甚至愈演愈烈。我突然大喊一声:新婚快乐!并大笑鼓掌,像个懂事有趣的观众。
她的丈夫在她身旁微笑并朝我点头示意友好。
她的眼神有过迟疑,只是望向后方车座里的父亲,重重的一声叹息,说了声谢谢。
而后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梦到这里已经记不住了,其实结局也显而易见,那个我何去何从也无关紧要,终究是弄丢了她。
醒来满是遗憾,不多久又回到无动于衷,好像在看别人的故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不过是个短暂仓促的一生, 就像辛弃疾那句:浮云出处元无定,得似浮云也自由。
是啊,都能像浮云那样随心来去,该有多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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