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踢我了

有人嚷:“党玮党玮，徐升徐升，老师叫你俩呢！”我转过头去看，见党玮红着眼圈，徐升正把指出去的手臂收回来。恐怕是打架了。我想着，一边好奇地跟着进了教室。

两个人站在老师面前，不出声。老师对旁边几个同学说:“好了，课间大家好好活动，不要围在这里，浪费了时间，啊？”几个人嘻嘻哈哈散开。我赶紧在跟前座位上坐下，装着休息。

老师问他们究竟怎么回事。

党玮瞪着徐升嚷:“他踢我！”

老师说:“好大的声音！震得耳朵难受，没听清。你慢慢再说一遍。”

党玮放平了声音:“他踢我！”

“是他先拿我桌子上的眼镜片的，还骂我。”徐升辩解。

“咱们一个一个说，好吧？这样才能听得清楚。谁先说呢？”老师问。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没出声。停了几秒，徐升开口说:“我把眼镜片放在桌子上，党玮过来就拿起来玩，我不让他玩，让放下。后来我把眼镜片拿给张成看时，党玮就在旁边说，那是他儿子的镜片。”

“我没说。”党玮嘟哝。

老师把徐升手里的镜片接过去看。原来是他那套奥特曼衣服上的镜片，也就是奥特曼的眼睛，卸下来了，两个黑黑的厚塑料片，有手掌大，向一面鼓起来。

老师抬头向党玮点点头。党玮气鼓鼓地说:“我把他的镜片都放下了，他还踢我！踢我一脚！”把衣摆指给老师看。好像是有一个隐隐约约的脚印。

“谁叫你骂我是你儿子！”

“我没骂。”党玮一口否认。

“旁边当时还有其他同学都听见了。”

“我没骂！”

徐升把头转来转去看，忽然提高声音招呼:“张成，你来一下。”

张成跑过来。

“你说，是不是党玮说这是他儿子的镜片？”

张成朝老师点头:“老师，党玮说了。”

党玮不出声。闷了一下，忽然说:“你踢我了！”

徐升赶紧说:“我承认我踢你了。那是因为你骂我是你儿子，我气不过才踢了一下。”

老师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问有没有还没说到的或者对方说错的，两个人都摇头。老师请张成出去活动，然后对两人说:“事情就算大概清楚了。现在我们把事情整个捋一捋，从前到后，你们想一想自己都有哪些做的不妥的，来说一说。”

徐升说:“我不该踢同学。我向他道歉。”

“你踢我了！”党玮低着头说。

“我是不对，那你为啥骂我是你儿子？”徐升歪着头质问。

“你踢我了！”党玮抬头瞪过去。

“你还没经过我允许，随便拿我镜片。”徐升有点急了。

“你踢我了！”党玮的眼圈又红了。

老师示意他们停下，静静看着，过了一会儿，说:“事情要有个先后，要讲个原因结果，总是你踢我了你踢我了，以不变应万变，这个逻辑……”一边说，一边皱眉，一边不由慢慢咧开了嘴笑。徐升禁不住也“噗嗤”笑出声来，赶紧捂一下嘴，又把手扬高装着去挠头。红眼圈的党玮也压不住从嗓子眼里“哼，哼”地漏出几声笑。

我把额头顶着桌面，使劲憋着笑，又实在忍不住，只好拿两个拳头“咚咚”乱敲。

就听老师说:“哎，袁文啊，你怎么没出去活动活动，下课还窝在教室里啊？”

遭了，被发现了。我只好整理好表情，站起身，快步出了教室。

你踢我了你踢我了你踢我了，一想到党玮尽抓着这个说来说去的样子，我不由得扶着墙又哈哈笑起来。我笑得实在太厉害了，几个人围上来好奇地问我怎么了，我怎么可能回答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