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和理性

理性主义是现代社会的最重要价值基石，我们读书学习，总是希望自己借此变得更理性，可是有些事情，如果你用理性的视角去思考，可能会颠覆你的一些传统认知，甚至影响你看待现实。我今天想讲的是“慈善”。结论放在前面：世界上绝大部分的慈善行为都是非理性。

1、手机和孩子

你走在路上看见一个孩子不小心掉到河里，我想你肯定不顾一切就跳到水里救他（前提你是会游泳或者河水比较浅）。这没什么可说的，不管你是好人坏人、理性或是非理性，反正你都会这么做，这没有什么争议。那么把这个情景稍微改变一下——你刚刚买了一台新手机（还挺贵比如新款iPhone）带身上，也是路上看见一个小孩掉到水里。你要救他，你的手机就要废了（救人万分着急，顾不得安放好新手机）。你救还不是不救。我猜你一定还是义无反顾去救他，当然，我也会这样做。所谓人命关天，手机算什么？

好的，现在问你，全世界最贫穷的地区每时每刻都有婴儿因为疾病和贫困而死，而救助一个贫穷地区孩子花的钱并不多，也许你买手机的钱就可以救助好多个孩子——那你为什么不少买一些高档消费品，多救助更多的孩子呢？怎么样，落入死结了？

2、有效利他主义（Effective altruism）

西方发达国家兴起一场新的社会运动，这场运动主要在慈善领域，叫做“有效利他主义（Effective altruism）”。澳大利亚哲学家彼得辛格是这场运动的倡导者之一。这场运动的核心理念就是：如果你想做好事，那你最好应该理性一点，在同样代价的情况下，让自己做的好事效用最大化。

在英国有一个医生叫格雷格路易斯（Greg Lewis），是个事业有成，收入颇高的医生。医生的使命就是救死扶伤，这是每个医生都有的崇高使命感。而这位格雷格路易斯医生就思考，在英国辛苦行医一辈子，所救助的人很有限，因为英国政府医疗花费巨大，设施完善，英国人整体生活质量高，基本都挺健康，需要医生做的事情很少。但是在非洲很多地方，非常缺乏医疗资源，也缺少合格的医生，如果同样在非洲行医一辈子，一定可以帮助到更多的人。格雷格路易斯医生会怎么选择？他的理性选择不是去非洲当医生，而是利用自己在英国当医生高收入的一部分捐赠给一个国际慈善组织，用于改善非洲地区的医院条件。格雷格路易斯医生估算了一下，他只要每年捐款600英镑，就相当于他自己每年在英国当医生救助病人的效用。这个计算充满了理性精神。也是彼得辛格倡导有效利他主义的一个实践。

3、我们和他们一样吗

我们可能看出来，有效利他主义的一个核心理念就是“非洲人的一命，等于英国人的一命”。有效利他主义认为全世界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不因种族，贫困和社会地位不同。这其实也是一个理想主义。为什么这么说呢？

慈善和理性

有一个慈善组织叫做“疟疾基金会”。每年有大量非洲儿童死于蚊虫叮咬而导致的疟疾等疾病。只要你捐款五美元，这个基金会就能给一个非洲儿童一顶经过防虫处理的蚊帐。五美元，可以救一个非洲儿童的命。

慈善和理性

著名主持人崔永元2011年发起一个名为“给孩子加个菜”的慈善公益活动。活动提倡给中国贫困地区的学龄儿童每天午餐加一个肉，蛋，蔬菜等营养菜，帮助贫困地区孩子更健康成长，有效抵御营养不良。

面对这两个慈善项目，你如果只有一次捐助机会，你又会优先给哪一个？我想说是，你先要有价值观，然后才能谈得上理性计算。这个事情上的所谓价值观，就是你自己认为谁更重要。

著名学者费孝通在《乡土中国》里面有个说法——“差序格局”，就是谁离我越近，或者谁跟我血缘关系越亲，谁就对我更重要，同理我就应该对他更好。按照这个原则，中国孩子就不能等同非洲孩子。“差序格局”是乡土中国熟人社会的理念，至于适不适合现代社会，我认为还是基本适合的。其实不少美国白人为全世界难民争取人权，但是他们可不愿意给这些难民美国国籍，让他们享受美国的国家福利。由此可看出，有效利他主义在这时候就显得过于超前了。

4、我们的认识

有效利他主义最值得我们学习的一个精髓，就是慈善不可以随意：同样付出下，应该设法让效果最大化，这就需要科学知识和理性思考。对我们大部分人来说，差序格局和有效利他主义都需要考虑。价值观会影响我们的优先选择，可以优先关注自己人，但同时尽可能理性参与。

最后我想说社会上有些人做善事追求“福报”，找一些毒蛇，食肉鱼（外来物种）去放生，这些就是我不能理解的了。放生这些动物不光有生态危害，而且这些花费，在中国，在非洲都可以救助更多的孩子——难道这些毒蛇食肉鱼还不如我们人类的孩子重要吗？这就是一种典型的价值观紊乱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