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对朋友,对自己说过,于故乡,于岁月,我皆是荡子。他年终老后,一掊黄土埋白骨,不计青山桑梓地。——序
前几天跟父亲打电话,因一件小事拌了下嘴。我说,我不回衡阳,怎么着都不回衡阳。父亲将此话转告给了母亲,母亲下班后立即打来电话,宽慰我说,父亲就是那个急性子,脾气又犟,有什么事情不要跟他拧,随他怎么说,我听我的就行。当下,心一酸,忍着没有哽咽。
五岁那年,我开始入学。每天清早,背着一个小书包,爬过两座小山丘,走过几亩田垄,然后沿着一条泥泞马路走去学校。山间有条野路,路两旁长满半人高的蒿草。那个时候,我个子瘦小,没走几步就被野草缠身,寸步难移。为了方便我行走,父亲几乎每隔几天就要背着一把锄头去除草。那一路的野草好像怎么也除不尽,一把火烧了,一阵风又生了。刨草,烧草,长草,刨草……如此循环了好几年,直到我换了一所学校读书。
五年级的时候,我开始读住校。上学的路换成了柏油马路,每天走着上学变成了一周走一次,一个人独行变成了一群人走着去上学。路程与年纪成了正比在增长,每次上学都要走上一个多时辰,这中间不包括在路上嬉戏玩闹的时间。
无论春夏秋冬,我好懒觉,这个毛病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每周一的第一节课我都会迟上大半节的时间,不幸的是,周一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教我数学的是位严厉的女老师,她或是直接忽视我的“报告”声,让我孤零零地站在门口,以作惩戒;或是狠狠批评我一顿,让我保证下次不再迟到。可惜,我家的时间比学校的时间总是晚了那么半个小时,周一迟到成了常事,久而久之,数学老师已经懒得就迟到之事对我训话了。
十四岁那年,我开始了高中生涯。家与学校之间,有条宽阔的县级马路,再也不用走路去学校了。那个时候,回家的次数由以前的一周一次变成了一月一次,坐巴士回了家,可父母都不在家了——父母去了广东工作。
再后来,赴外地读书工作,回家的路是越来越远,回家的次数是越来越少。火车转公交,公交转巴士,一天的时间有大半天花在了路上,每次回家,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不过睡了一晚上,次日又得赶车离开。
山路水路,泥路马路,深深浅浅,一路走来,留下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脚印,有印在大地上的,也有印在心头的。我怀念儿时的岁月,怀念父亲肩上扛着的锄头,怀念马路上只收五毛钱一人的三轮车,怀念曾经一起踩着太阳影子,数着朵朵白云回家的同学们。但我知道自己终将远行,记忆里的那些深深浅浅回家路,我想我是回不去了。
深深浅浅回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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