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永叔、少游虽作艳语,终有品格。方之美成,便有淑女与倡伎之别。
注释
①雅郑:雅乐和郑声。《诗经》中的《郑风》《卫风》多涉及男女情事,历代说诗者将其视为“淫诗”,后以“郑卫之音”代指淫靡粗俗之作。
②永叔、少游:即欧阳修、秦观。
③美成:即周邦彦(1056—1121),字美成,号清真居士。浙江钱塘(今浙江杭州市)人,北宋词人。精通音律,创制不少新词调,多描述爱情及离愁别绪,但题材较单薄,基调沉郁。周邦彦的词风虽然近似于柳永但变化很大,宫廷气息浓郁,他的词相较于柳永的词更为典雅含蓄,长于铺叙,善于提炼前人诗句,词句华丽,韵律和美。现存词两百余篇,有《清真居士集》,后人改名为《片玉集》。
译文
词有高贵典雅与淫靡粗俗的分别,在于内在的神韵而不在于表面的形式。欧阳修和秦观虽然都写过艳丽之词,但终究是有高尚的品格。与周邦彦相比,便可辨出贵妇人和青楼女的区别。
赏析
王国维在这里把欧阳修、秦观的艳词同周邦彦的艳词做了一个比较,好比是“贵妇人与倡伎之别”。我们先看一下三人的艳词。
欧阳修的《诉衷情》:“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周邦彦的《意难忘》:“衣染莺黄。爱停歌驻拍,劝酒持觞。低鬟蝉影动,私语口脂香。檐露滴,竹风凉。拚剧饮淋浪。夜渐深,笼灯就月,仔细端相。知音见说无双。解移宫换羽,未怕周郎。长颦知有恨,贪耍不成妆。些个事,恼人肠。试说与何妨。又恐伊、寻消问息,瘦减容光。”
欧阳修的《诉衷情》刻画了一个歌女清晨化妆的神态,把歌女内心的悲伤和感情上的失落刻画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虽为艳词,却神韵十足。秦观的《鹊桥仙》借牛郎织女悲欢离合的故事,歌颂坚贞诚挚的爱情。尤其结尾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两句,读来荡气回肠、感人肺腑,更是道出了情侣们的心声。周邦彦的《意难忘》描写的是作者与一位歌姬交往的过程,多情欲而少感情,因此清人沈谦称此词“极狎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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