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母为儿做鞋,估过尺码,打了鞋样,便顶针、线团、布头展开一箩筐。
自家屋里做着没劲,感觉心思用不专。倒也不是心思用不专,而是用专起来感觉没人看见,似乎就没算用专了心思。
于是索性端起一箩子东西,上门口,支上板凳当街整,日头好,照着。
那谁家的瞧着日头好,也出来,打声招呼:“做鞋呢啊?!”
“昂!做双鞋。”
“费那事,有卖的买双得了。”
“自己做的穿着舒服,吸汗,卖的那看着咋不好。”
“手艺行啊!这针走的。给我家孩也纳一双吧。”
本是一长一短地解个闷,这两三句的倒招个活来。显到人家眼里了,话也赶到份上了,就只得接着了。
人家的事,应下来,总觉得比自家的事大些紧些。不几日做好了,箩筐里拿出来递给人家 “瞧瞧咋样,看能行不?”
“行呢,咋不行呢!”
新鞋有了就穿上,攒不到旧鞋破。这日穿新鞋的娃儿打街上过,看着走的别扭,娃倒是新鲜劲刚上来,舍不得说不好穿,硬穿也比得过旧的好。没事爱瞅个新鲜的大娃们聚起起哄:“新鞋夹角喽!”
要鞋的怕旁人说自己没手艺,便说是请人做的。做鞋的怕旁人说自己手艺赖,其实不解释倒还罢了,逢人便讲,新鞋哪有不夹脚的,穿穿踏踏就好了。再过几日又逢人就说,你看看看看,这娃儿脚本来就小,幸亏做的小,要不浪费多少布料,多纳多少针,费的那些个力气哟。
其母初不信,后也渐生疑窦,一日一面拽过儿的脚来,一面问儿,到底穿多大鞋,是不是这么些年都做错来着……
给人做罢鞋,留了些碎布烂条,看着别人穿着夹角,瞅见箩筐里那些破布条也来气,一扔了之。忽一日,小鞋与这烂布条被发现撇在一块对上号了,邻里街坊针线手法哪有不晓得的,既瞒不住,又不好认,倒不得歉,更遮不住丑,这滋味,怕是比穿小鞋还难受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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