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狄马加,1961年生于四川大凉山。诗人。现居北京。
【胡亮】窥豹录·吉狄马加吉狄马加部分诗集及相关著作。
【胡亮】窥豹录·吉狄马加窥豹录·吉狄马加
胡亮
全球化规划席卷着整个世界,非唯政治、经济,甚或文化、艺术和语言,也都染上了这个规划的猩红热。首批配套工程,怎么讲呢,当然包括重建巴别塔。显而易见,边缘的、弱势的、逐渐漫漶的民族首当其冲,她们将得到邀请,去参加其他民族和语种的假面舞会。为了提高关注度和分辨率,她们带去的面具、英语或普通话,迎合了异己的神话,或者说,迎合了异己的文化。为了避免冷遇和歧视,丢掉了代代相传的身份。无数神话、史诗、经卷和民间故事就这样慢慢失传,就像雪豹在高寒之处消失了爪痕。可参读《我,雪豹……》。神人支呷阿鲁的后裔,吉狄马加,对此忧心如焚。如同桑戈尔(Léopold Sédar Senghor)——作为诗人,而非总统——提出“黑人性”问题,他也试图通过有立场的写作,来将“彝人性”问题上升到人类的某个海拔。可参读《自画像》。吉狄马加写到土地,河流,森林,群山,动物和植物,女人和男人,特别写到火和鹰,并强烈地感受到以之作为母体的“诺苏文化”正在趋于流逝,因而其全部作品都弥漫着“惜别”的氛围,还有“挽回”的氛围。可参读《彝人谈火》《鹰的葬礼》和《猎人岩》。他不断寻找那些被埋葬的词:“口弦”、“毕摩”、“头巾”、“马布”、“火塘”、“苦荞麦”、“小裤脚”、“依玛尔博”与“阿呷查莫鸟”,在时间的深渊里打捞和抢救着属于自己的古老文明。可参读《被埋葬的词》。在这个古老文明的余晖中,吉狄马加发现了完全可以与之争辉的易碎的天真,温润的人性,当然还有民族和心灵的史诗。吉狄马加用汉语来写作,但这是充分彝化的汉语,或者说,充分汉化的彝语,具有醒目的民族学和民俗学特征,并获得了从部落故传韵律中蝶变出来的抒情性。汉语并未给诗人带来不便,外国文学亦然,——两者都跟上了诗人之心。两个语种在这里实现了欢媾,此外还得到了其他语种的花粉,这也让前述抒情性遭遇了愉快的搅拌:这种搅拌来自外国文学——还有汉文学——缓慢结晶出来的美学现代性。语种的交织促成了文学形态的交织。如前所述,吉狄马加喜欢使用小词;但是他近来也颇喜欢使用大词:比如“民族”,“国家”,还有“世界”。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大词只不过是前述小词的引申和发挥,几乎从未指向城市和工业向度上的现代性。可见或有两个吉狄马加:一个是寸土必争的死守的彝人,一个是双手高举的热情的公民,——有人也称之为世界公民。大凉山,布拖,在诗人这里,从容而简练地旋向世界。所以说吉狄马加的写作,既是追求大地认知的写作,亦是追求身份认同的写作,还是捍卫人类差异性的写作。可参读《我们的父亲——献给纳尔逊·曼德拉》《致马雅可夫斯基》。通过这样的富有成效的写作,诗人试图走出并引领族人走出“部落”或“土著”的精神困境;不仅如此,诗人还在更大的范围里,响应了黑人文学、拉美现代派、印第安传统、安达卢西亚民歌、犹太文化和其他区域性作家,并以“弱者”的身份参与重建着人类文明共同体。
(节选自胡亮著《琉璃脆》,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17年版)
【胡亮】窥豹录·吉狄马加胡亮,生于1975年,诗人,论者,随笔作家。《元写作》主编。出版论集《阐释之雪》、《琉璃脆》和《虚掩》,编著诗文集《永生的诗人》、《出梅入夏》。目前正在写作诗集《片羽》、论集《窥豹录》、专著《涪江与唐诗五家》。曾参加青海湖国际诗歌节、洛夫国际诗歌节、邛海国际诗歌周。获颁袁可嘉诗歌奖。现居蜀中遂州。
【胡亮】窥豹录·吉狄马加胡亮文论集《阐释之雪》,曾获第二届袁可嘉诗歌奖,出有大陆简体及台湾繁体两种版本,目前仅有少量存书,欢迎在微信或简书留言联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