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相曹操,在《短歌行》中写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一首诗一写,令一种名叫杜康的酒,一下子名誉大江南北,文人士子,喝酒取乐,喝酒解忧,或者什么都不为,仅仅就是喝几杯。总之,一个以喝酒为时尚的年代来临了。
我是女人,平常不可以说是滴酒不沾,若遇到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人,合适的地方,我也会小酌三五杯的。那种美妙而悠然的感觉,也曾深深的体会过。但不可以喝醉,喝醉,会令人神智皆昏,甚至,会把一个人最丑的一面展露出来,毕竟,醉酒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历史上的这个时代,特殊的外部环境,加上一群追求特使人生境界的人,却真的把一个社会的喝酒之风带动起来了。
酒最早的时候,与礼仪有关系。
若不信,请看这四个字:酒以成礼。什么意思?《世说新语.新言》里讲,三国时著名的书法家钟繇养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叫钟毓,小儿子叫钟会。有一天,弟兄俩乘父亲不在家,偷酒喝。大儿子拿到酒,先在地上拜了拜,才喝了酒。弟弟钟会拿起酒就喝,压根儿就不行跪拜之礼。
这一切都被藏在一侧的钟繇看的一清二楚,走出来问大儿子为什么要行跪拜之礼,钟毓说:酒以成礼,不敢不拜。而又问小儿子,为什么不跪拜就喝酒,小儿子说,有没有人看到,我干嘛要拜呢。
通过偷着喝酒的两个儿子,钟毓已经看清了他们的人品及本性,后来,不幸言中。大儿子钟毓,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后来也做了许多与国家有益的事情,而小儿子钟会,后来投靠司马家族,做了许多残害竹林七贤的事情。因此可以说,一个人酒品,就是人品,酒性怎么样,大致人品也就怎么样了。
我的故乡凉州,有一个奇怪的习俗,就是女儿找了男朋友,若来相亲,家里族亲,一定要想方设法将未来女婿灌醉,这样才能看清他真正的品性。
但在魏晋时代,许多时候,人们并不讲究酒以成礼。一喝醉酒,几乎就把现实世界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时,喝酒比较有名气的,一个是阮籍,一个是刘伶。
阮籍何须人也?
《晋书.阮籍传》里,有这样一段话: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饮为常。
就是说,阮籍本是有济世之才的人,但因为生活在了魏晋改朝换代的多事之秋,天下变故多多,那些有才华,有志向的名士很少有保全性命的,于是,只好以喝酒来解忧。
这其实也是当时社会许多有才能的人,之所有将一腔的报国之才,寄托到小小的酒杯里的主要原因。有句话说,国家有道的时候,你有发挥聪明才智;国家无道的时候,就装傻充愣,也是一种自保的最佳方式吧。
还有一个名士叫刘伶。
刘伶何许人也?从外表看,刘伶应该是竹林七贤中长得最丑的一个。《世说新语.容止》中说:刘伶身长六尺,貌甚抽悴,而悠悠忽忽,土木形骸。哈哈,简直像个土行孙。
但这样一个人,你可不要小瞧。《世说新语.任诞》篇中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故事:刘伶尝纵酒放达,或脱衣裸行屋中。人见讥之,伶曰:“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珲衣,诸君何为入我珲衣”。可见,这是一个有着远大抱负的人啊。
魏晋时代,社会上比较推崇两种人:一种是英雄,一种是名士。英雄如曹操,可以建功立业,名士如阮籍、刘伶、嵇康等人,可以引领一个时代的社会风尚。
喝酒可以短暂的忘记现实社会的种种不快,也可以令人精神超越,进入另一个虚幻的世界之中。大诗人陆游说:个中妙趣谁堪语,最是初酣未醉时。
魏晋时代的名士,大多活得潇洒而自我,想吃药,就吃药,吃错了,就疯疯癫癫的跑来跑去。想喝酒,就喝酒,喝醉了,就整天睡着不起来。而那些一味活得自我的人,想必,对家庭,对孩子,也是不那么上心的。
有个故事说,刘伶经常坐着一辆鹿车出行,“携一壶酒,使人荷插随之”,带了一壶酒,并让一个随从扛着一把铁锹跟着,说,死了便掘地以埋。
做这些人的亲人,想必也是痛苦的。不知谁说过这样一段话:放在文化上,艺术上对人类有大贡献的和大影响的人,本质上,都不是女人的好配偶——他们常常极端的自我,极端的自恋,也可以说是极端的自私。但他们又常常犹如赤子一派天真,更适合于从事文化和精神上的创造,他们注定不属于一个屋檐下的女人,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属于全人类。
魏晋时代的名士,大多都是这样。他们追求美的容颜,吃石粉以期延年益寿,肆无忌惮的喝酒,极端的放逐肉身和心灵,以期获得精神世界最大的自由,这样的男人,却是是令女人们头疼的。
但喝酒也有喝出境界的,像陶渊明,饮酒作诗种地,喝出了中国文化人心中一个永久不泯的桃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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