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冰雨了,空气有要凝结的感觉。
往年的大年初三,我是要去终南山下的舅家拜年的,这是一个雷打不动的日子。母亲姊妹四个,上有姐兄,下有一妹;到我们这一辈人有十一个,再加上我们都已成家生子,那场面,你想想,该有多壮观。
每年在舅家大年初三一聚,八月十五一聚,是无须约定的不约而定。但是,这一延续二十多年的聚会被疫情无情地冲散了,无端地斩断了。
而我的坏心情不止这一件,还有昨晚半夜被镇干部砸门的事困扰着:今天还会有人来吗?那明天呢?
得有个法子了断,一了百了。
天放亮的时候就起床了,上二楼空冷的写毛笔字的房子找出一张大红纸,毛笔饱墨,怀着一腔愤闷,写了一则通告:各级领导:本户在武汉工作的孩子及媳妇过年没回家!!
其实原打算还有一下文字,过了一夜,想想基层干部也不容易,气稍稍顺了些。
附:各级干部入本户调查及问询记录
大年初一:小组长一人组一次。
大年初二:街办医院及派出所七人组一次。
村领导三人组一次。
街办干部凌晨二十三点若干人组一次。
街办干部凌晨二十四点零七分电话询问 两回合。
大年初三:(空)
大年初四:(空)
墨迹未干,我就把这一张色彩很和节日气氛,内容有几分不满的通告贴在了门外的白瓷砖墙上。那一刻,街道上还空无一人。
九点三十九分,驱车往西留堡桥头取丈母娘为外孙子做的粽子。可惜大外孙及孙媳尝不上了。吃不上的何至粽子一味,饺子,哨子面,麻食……都是那个馋嘴家伙爱吃的。
街上依旧少人行。东大八亩地十字仍然是三个摊位:西北角的超市,东南角的水果摊,北街口的串串。
八亩地街道也开了许多家门面或摊贩。红灯笼一个个一串串或挂在临街的吊铃树枝上或搭在棚檐下,如一堆堆野外自燃的熊熊的篝火,寂寞而热烈,孤独而热情,算是在提醒匆匆而过的逃一样的行人。
太平河村的各条通向东祥路的街道全都一律地用泡沫板封得严严实实,连小老鼠都过不去。村口现搭的疫情检查站,口戴罩子,胳膊戴红箍的人认真负责地询问,登记,消毒,拒绝。
北强村依然。
西留堡桥头的检查站拉了大横幅上写:八不准,1坚决做到不出门,2不准拜年,3不准串门,4不准请客,待客,5不准到公共场所,6不准过红白事,7不准走亲访友,8不准去健身房。以上要求希望大家遵守。
我很知趣,远远地停下摩托车,给丈母娘打了电话。
一个干部模样的人从村里来到检查站,高声地提要求“……任何外人不准进村……”
我笑着,那分明是说给我听的。
农村的大张旗鼓的封路,那至断路被人病垢,非常时期,要有非常手段不可。矫枉过正未尝不可行。
因疫情,全国人民过上了向往的生活:睡到自然醒,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一家人围桌而坐,外人不侵,客人莫来,其乐融融,其情洽洽……
但,我们不想要这样多的安逸的日子。困于室,囿于院,足被禁,心不释。
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归复于正常。
我想上班,想忙碌,想登高远望。
不知是我的通告起了作用,还是各级干部相信了两孩子确实没从武汉回来,再没有上门来。只是从我家门口经过的人都要回头看几眼,还留下一个嘴角的笑。
【后序】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疫情的严重程度,对于各级干部当初的对我家的 过度关注和极不信任,开始理解和宽容。基层干部是抗疫的先锋,应该为他们盯住疑点不放松的精神点赞:感谢有你,山河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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