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时刻,三角眼躺在床上,看着手中闪烁不断的手机。手机的屏幕上有崔哥发来的几条信息。三角眼只是单纯的看着,没有一点要回复的想法。这倒不是她的心眼多。她的心眼儿只在情绪高昂的情况下会增多,就像大海只在风的催动下才会生出无数的浪花。在大多数情况下,她的心眼儿和这个年龄的大多数女人类似。她的不回复更多出于一种蔑视 她是以一种领导的姿态在看着崔哥。对她的提问不是身为下属的崔哥应该做的。
一个走投无路的老男人有什么资格问东问西?北京这个大城市,有数不清的甘愿为了金钱下跪的人。男人女人,年轻人老人,连死人都算上。都在钱的面前俯首称臣。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动物园里看老虎的人把那个大铁笼子围了好几圈,粗粗一数也得有几百人。笼子里的老虎只有两三只。来香山玩的游客比香山的树还要多。
人,要想在如此平凡之中体现出不平凡来,仅仅依靠运气就行吗?运气能把人带到天上去,你要是没有翅膀还是会被摔死。你可以选择平凡。像香山上的一颗小草:假如运气足够好。等到春天从泥土中滋出一个芽儿,慢慢长慢慢长。不用期待长了多高多壮。你既已选择了平凡就不必在乎这些。天空让你长到多高你就长到多高。大地让你长到多壮你就长到多壮。平凡的意思就是臣服世界。
自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平凡。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不想选择平凡。这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特质。可选择不平凡就要从黑暗中获取力量。甭管春天来没来,你都要强行发芽儿。天不让你长高你就顶破天,不管自己是否折断腰。地不让你长得壮你就踩穿了地,不怕自己被撑爆。你要努力努力再努力。不能做围在老虎笼外的看客,要跳进笼子中和老虎坐到一起。这才是不平凡。
北京,也许所有大城市一样,最不缺的就是平凡的人——不管心里认为自己有多么不平凡。
三角眼把崔哥的房间号发给了合作伙伴。她完全不怕合作伙伴和崔哥连成一气,把她甩了单干。伙伴不会来北京,要不也不会让崔哥去拿。崔哥在北京是外地人,上摸不着天下碰不着地。兼着岁数又大,也完全顶不了她的人脉。看似三角眼心眼儿挺多,其实这些东西只是她的一种直觉,本能。她根本没过多思索就摆下了这个布局。在很多时候,她甚至故意把思索摆在一边,仅凭着直觉做事——比如这次的买卖就是这样。
在最近这十多年,将近二十年的生活中,她越来越有一种感触:计划往往是阻碍事情进展的障碍。计划好了的事,大多数都失败了。那些仅凭着一股子热情,不管后果的事情却更容易成功。她想起了小孩子学习走路。小孩子不用人教,天生就会,人的直觉也是天生就有的。思维才是后天学来的东西。假如科学说的是对的,那么天生的东西都是人类经过了无数年代,付出了数不清生命才精选出来的本事。后天的思考只是个体几十年得到的极有限的经验。所以不需要思考太多,思考太多往往会坏事。
就假定一切顺利吧!三角眼躺在床上想,手机已经关闭放在了枕头旁。这是她即将睡觉的一个预兆。也不光是她,也许是全人类,在当前这个发展阶段,恐怕只有睡觉能强迫人类关闭了手机。
一团五彩的浓雾笼罩了她的脑海,身体正在慢慢变轻,像一根羽毛,不,比羽毛还要轻。她变成了透明的空气,在这个世界上尽情的遨游。而且并没有觉出任何违和感。她就应该是空气,就应该尽情的遨游。飞呀飞呀飞,没有形象,没有语言,只有一个音符,发不出声音的音符。那她怎么知道呢?她就是知道,天生就知道。是有一种感觉:剥离了所有东西,只剩下了纯粹的自己的感觉。
然而突然之间,她又落到了地上。刚刚的经历的一切都忘了,大脑告诉她,她本就应该在这里。
这里是香山的山顶,她认得,她来过了不知多少次。她有一种孤单的感觉,因为山顶上只有她一个人。岩石,白色的岩石,白的刺眼。天是什么颜色的?朦朦胧胧的看不清。睁大眼极力的看,啊!夕阳!天就要黑了,得赶紧下山了。人呢?为什么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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