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经典,必须狠下一番苦工夫。孔子的学问如何?在春秋末期,绝对首屈一指,他钻研《周易》,韦编三绝。董仲舒的学问如何?在西汉中期,绝对首屈一指,下帷授徒之余,他钻研儒家学说,三年不窥园。司马光的学问如何?在北宋中晚期,绝对屈指可数,他综览宋朝之前的历史,编纂《资治通鉴》,隐居洛阳独乐园,长达十九年。王夫之的学问如何?在清朝初期,绝对屈指可数,他遍治群典,著作等身,隐居衡阳石船山下,长达三十二年。
顶尖学者必须皓首才能穷经,普通读者挠着头皮弱弱地发问:“我该怎么办?”有些人可能知难而退,有些人可能浅尝辄止,有些人可能铆足干劲,以横渡大海、深入宝山的决心一往无前,就算花费大力气,最终只捡到贝壳,只采到蘑菇,也无怨无悔。实际上,真肯下苦工夫的人,真会动活脑筋的人,就没有几个大失所望的,顶不济,他们也能收获一把碎金、断玉和散珠。
一位船长能够眺见露出海面的冰山不算判断力强,他能够估测藏匿在海底的暗礁才算判断力强。同样的道理,一个人阅读经典著作,他能够寻章摘句不算功夫高,能够探本溯源才算功夫高。一个人能够玩味文采章华不算本领强,能够领悟微言大义才算本领强。一个人能够将经典名句倒背如流不算智慧超群,能够在经典名句的开导之下将自己铸成伟器才算智慧超群。
阅读经典,是讲求方法的。以前,私塾里的先生要求学生将四书五经背诵得滚瓜烂熟,似乎很笨拙,却非常管用。咬字要准,断句要对,丝毫不得马虎。因此许多人从小下足了记诵工夫,读过的经典终生难忘。现在仍有人主张让中小学生背诵一些古代经典诗文,只不过青少年儿童的功课压力山大,普遍加码确实不太适宜,如果某些孩子对此怀有强烈的兴趣,则肯定不会吃亏,背诵下来的经典迟早会转换成精神养分,“腹有诗书气自华”,其显著效果我们能够看得见。
以我近年来的观察和比较,阅读中国古代经典,比死记硬背更高明的方法至少有四种:一是陶渊明的不求甚解,二是苏东坡的由此及彼,三是鲁迅的从字缝里读出字来,四是胡适的于不疑处有疑。
面对汗牛充栋、浩如烟海的古代经典,总会有人忍不住发问:“我要读多少书才够用啊?”简单的量化处理毫无意义。有时候,精读胜过博览,“以少少许胜多多许”,“最少即最多”,透彻地理解一部经典,即可触类旁通,以一当十,以一当百。倘若悟性缺席,多读不仅无益,反而有害,河床淤积之后,流量将大为减弱。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苏东坡的这首《题西林壁》具有普适群生的哲理,用它来形容人们身迷书山之后的困惑,也很贴切。阅读经典,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瞧了正面、反面还要瞧瞧侧面,看了字行还要看字缝,直到悟出个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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