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黄衫儿

“原来是应在这里。”冬咚偷偷瞄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那个小人儿，无奈地想。

她背着篓子出门的时候，头上的玉簪毫无征兆地滑落，在她眼前碎成了三段。虽然不是很贵重的饰品，但她也心疼地跺脚。房檐上那只麻雀笑得很大声：“你这趟进山要遇有缘人！”她一块砖头扔过去，麻雀大呼小叫地飞走了，还不忘“嘎嘎”地笑。冬咚不明白，一只麻雀，怎能发出乌鸦的叫声？

“什么有缘人……明明是一个有缘鬼……”她已经懒得再赶它了。

冬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能看到、听到这些“东西”的，她的记忆从七岁那一年开始，之前，应该是发生过什么大事的，无奈，自己那个固执的老爹，不说就是不说，反正她从记事开始，就跟别人不一样。

她被小伙伴称为“骗子”。一开始，冬咚并不知道她能看见别人所不能，还天真地拉着村东头小胖的手，指给他看：“你娘就在那里看着你呀，她穿的衣服跟以前都不一样……”小胖恨恨地甩开她跑了。

其他孩子一哄而上，指着她：“大骗子，小胖的娘早就死了！”“你胡说，你骗人！”……她倔强地喊：“我没有骗人！”但是没有人相信他。

她那天气哼哼地回到家里，告诉了黄老爹这件事情，一向镇定的黄老爹，把他心爱的斗彩杯打翻了都没看一眼，反而忧心忡忡地盯着她。

当天夜里，她睡得正香，忽然听到有奇怪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正围着一个高高的东西转圈圈，口中还念念有词。她也不觉得害怕，等那个人的脸转向她的时候，原来是村上的“神婆”刘奶奶，她的手里还捏着自己的小棉袄。

她太困了，又睡了过去。第二天起来，好像隐约有些印象，问爹爹：“刘奶奶昨天在我床前做什么？”黄老爹摸摸她的头：“你这丫头，睡迷糊了？刘奶奶半夜肯定在家睡觉呢，不会来你的房间。”

冬咚一想也是，就走开了。后来，过了几年，像是福至心灵般，她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黄老爹怎么知道刘奶奶是半夜来的？

不过，这时候，她已经清楚自己的与众不同了。

现在，冬咚目不斜视地大踏步往前走，希望那个小东西知难而退。过了白露，天已经变凉了，刚刚一场急雨过，路上湿漉漉、滑溜溜的，小草碎石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但是对那个小东西就很不友好了。

冬咚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看见它还在后面锲而不舍地走着，原本嫩黄可爱的裙子，变成了泼墨山水画一般，不过是用泥水泼墨的。

见她停下来，小人赶紧仰起头冲她笑，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其实，它的样子很是清秀可爱，就像个缩小版的七、八岁孩童，还未及冬咚的膝盖高。这一路跌跌撞撞地跟着她，像是怕跟丢了，小辫子都跑散了。

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鬼”或者“妖”？

她不忍心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