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那些事

       

体检那些事

        定时体检成了我每年的必修课。今年又到了体检的日子，凑巧我选在重阳节这一天，地点是上海的一家专业医院，这里我已连续来了三四年了，感觉技术、服务都不错，所以才年年来。

        头天晚上我就住进了医院。住宿条件还挺好，一人一个房间，乍进去看，好象是宾馆，沙发、写字台、电视、独立卫生间等一应俱全，卫生间里还为客人准备了很多洗欶用品。只是床要特殊一些，不是宾馆里的普通单人床或双人床，而是一张病床，可以升降，两边还有挡板。墙上有好几个特别的插孔，明显不是用来取电的，可能是氧气孔什么之类的东西。房间里还有好几处红色的按钮，估计是病人发生紧急情况时用来呼救的。从这些设施来看，又是典型的病房。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还不到八点钟，护士小姐就来喊了，我随她安排去参加各种项目的检查。

        第一站是超声检查。说实在的，这种检查经历太多，各家医院从设备到检查方式都一样，但是我一躺到那张冷冰冰的小床上，心里还是有点七上八下，生怕医生向我宣布什么不太好的消息。检查室内有两位医生，负责检查的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女医生，个不高，人精瘦，戴个眼镜，说话声音很细，不仔细听，都听不到她在说身么。另外一位背对着我，看不清模样，听声音是一位小伙子。医生检查得很仔细，脖子、腹部都细细地察看，一会儿让我鼓起肚子，一会儿又要侧过身子，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敲击着，不时听到“嗒嗒”的声音，还偶尔和那小伙子说两句，估计都是他们的专业术语，我也听不太懂。只是每次她在某个部位来回划拉，有时候还特别使劲往下按的时候，我就紧张一下，但又不好意思问。经过七八分钟的折腾，终于听女医生说“好了”，我赶紧问：“没问题吧？”“右肾有个小囊肿。”医生轻描淡写地说。“啊？！”我禁不住啊出声来。“很小，不用管它。”医生下了结论，我一下子就轻松了，真是虚惊一场，心想你一下说完不就得了吗？

        从超声室出来，护士又引导我去另一楼层做CT检查。我问陪同我的护士，为啥要做这个项目。护士说，做完CT，还要做核磁共振，这是查心脑血管的，判断将来得心脑血管方面疾病的可能性有多大。我一方面感叹医学科技的发达，又觉得人类在疾病面前还是很脆弱的，有些病来时如山倒，瞬间就能击垮一个人，甚至顷刻间就要了人命，而医学对这些病还是没有太多很有效的手段，提前检查，提前预防倒不失为一种好方法，颇有扁鹊大哥治未病的味道。

        边走边想，我们很快就到了CT室楼层。这种检查需要进行静脉注射，先得在胳膊上扎下一根针管。我最怕扎针，倒不是怕疼，关键是我的血管不太好找，每次护士小姐都得忙半天才能准确地摸到血管位置。有一次抽血化验，小护士一会把粗而长、亮闪闪的针头扎进去，左探右移，前突后退，就是不见回血，拔出来再扎，如此三番五次才终于成功。我不能责怪护士学艺不精，只能自责血管长得不好，但从那以后我对扎针就有了心里阴影。不知道这一次又要遭受什么样的虐待。为了让抽血的护士减少紧张，我和她攀谈起来，还没说几句话，她突然问我是哪里人，我告诉她我来自安徽。小姑娘高兴地一笑：“听你声音就知道，我们老乡啊！”原来她是巢湖人，学校毕业在上海打拼。我们有了共同的聊天话题。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老乡，还是小护士技术高超，说话间她就已经把针头扎进了我的左胳膊。扎好针，抽好血（抽血做其他化验用），护士老乡告诉我，做这种检查有一定风险，按规定必须要告知我，而且需要我签字同意才能正式检查。于是她拿出几张纸念起来。我告诉她别念了，无非是院方把最坏的情况都告知被检查者，你要同意做，就得签字，签字就意味着你愿意承担所有不利后果，万一有事，医院就无需承担责任了。小老乡说：“你说的不完全对，告知你风险是我的责任，必须念完。”我倒一下子敬佩她的敬业精神。

        CT检查和其他医院的也没啥区别，所不同的是，检查前让我在舌头底下含着一小片药，胳膊上还输着药水。我躺在长而窄的床架上，被自动推进巨大的圆形CT机里，机器里有设备快速地转起来，开始还稍比较慢，渐渐地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响。同时，机器还自动提示“深呼一口气——屏住气——可以呼吸了”，床架被来回推动。我忽然发现，这间屋子的顶被装饰成蓝天白云的样子，给人感觉似乎是躺在绿色草地上，正惬意地欣赏着蓝蓝的天上白云飘，人一下子就放松可，全没有了压抑感。我正盯着屋顶看，忽然胸部涌来一股暖流，而且向四周迅速扩散，一会儿功夫就感觉浑身发热。幸亏护士老乡事先告知我会有这样的反应，否则一定会让我猛然间不知所措。

        不大功夫CT检查结束了，我又被安排到另外一间屋子，这就是用来做核磁共振的。屋子里的检查设备和CT室的有点相似，但是要比CT深得多，人躺在里面，象是躺在一间极狭小的铁盒子里，抬眼就能看到盒顶盖，虽然耳朵带着耳机，耳边传来一阵阵舒缓的音乐，但是能明显听到机器工作时发出的巨大响声，这响声很特别，开始的时候如同轮船离岸的鸣笛声，一会儿又成了火车行驶在铁轨上的声音，而且火车象在逐渐加速，声音越来越密，越来越快，最后消失在远方。不大一会又象是机枪扫射的声音，快而有节奏，一阵一阵。所幸这样的情景随着检查结束很快就过去了，要不然一个人在这极度狭小的空间里，孤独、无助，甚至恐惧都一下子袭来，感觉象要疯的一样。我在想，如果想让人短时间里发疯，就把他关在一个非常小的屋子里，不能自由活动，除了四壁，再看不到任何东西，估计要不了一天，他一定会疯。

        好在我还没有疯检查就结束了。检查医生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士，我问他可有什么问题。他说，现在不知道，等结果出来，不要担心，心态重要。

        他无意间一句平常话，却让我有了一些感触。年轻时，立壮志，养正气，在渐次铺开的人生路上摸爬滚打，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有了这个底子，立德、立言，立事业，实现人生的价值和理想就指日可待。

        四十不惑，人生进入中段，特别是知天命之后，人生的主题也在切换，如果还象年轻人那样打拼，就会让人模糊和忽视对真正的人生价值的追寻，使人陷入欲望无穷的泥淖中不得脱身，久之就一定会象老子所说“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老子又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顺应自然，是道家养生的最高智慧所在。首要的便是要养神，神清则气和，气和则身安，返璞归真，清静淡泊。所谓神清气和，恐怕就是那位医生所说的“心态”了吧？

        人到中年，除了要定期体检，最关键的还要常常修心，只有健身、修心双管齐下，才能有一个健康的中年男人。这就是我这个油腻的中年大叔本次体检之行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