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大鹤现的年味。如今的年啊,跟三十年前没法比,年味稀淡稀淡滴。三十年前,物资匮乏,缺衣少穿,日子反而过得劲头儿十足、热火朝天。小小的村子人烟鼎盛,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现在呢,也就过节这几天,还热闹点。平日里鸡犬之声相闻,门前冷落车马稀。往日里,那些喜欢抽着旱烟,蹲在街头观景的叔叔大爷们,慢慢老了,陆续上了北山,白色相片挂在了子孙的墙上。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今天是初二,按老家习俗该是随爹爹一道去北山缅怀先人的日子。正值初春时节,空气想必依然清冽,一队队的曲姓子弟踩着羊肠小道,提着纸钱、鞭炮,浩浩荡荡地朝北山行进。先人坟前,烧纸放炮,缅怀恩德。人呐,被爹娘带到世上,辛辛苦苦走了一遭,牛逼过,落魄过,最终土归土、尘归尘。大鹤现的水土养育了咱,最终将化为一抔灰土反哺这片热土。
平素,整天忙得浑浑噩噩,谁也不会去深思生与死这个沉重的哲学问题。可是,今天这个忆往追昔的日子,当你冒着寒气、站在北山半山腰、俯瞰这片光秃秃的黄土地时,手中的一缕青烟,是否勾起了你的深思,触发沧海桑田之感呢?没有的话,那你,活木头了。今天是个沉重的日子,特别是对那些有亲人甫登极乐的家庭,坟堆儿尚未干。今天又是个让人期待的日子,收拾整齐,备上贺礼,去走亲访友。老友旧识,亲亲里道的,热热乎乎地坐在炕头上,交杯换盏,说东说西。哎呀,眼见日头都快落了,还不舍离去。亲,扪心自问,现在还有几人,你日思夜想地想见一面,握握手,拥抱一下,互诉衷肠?想必不多吧,说心里话,要冒点风险,哈哈。人到中年,全身裹着一层一层的壳。这话是不是又走偏了?今天也是个请客的日子。
哎呀,又要说起三十年前了。记得是90年代中期吧,日子好了,手头宽裕了。家家憋着一股劲头子,备足了酒肴,要好好闹闹春。说得委婉点,叔,晚上到俺家哈水;说得直接点,叔,今晚到家哈酒去。那时哈酒的盛况空前绝后啊,村东喝到村里,早上干到晚上,喝得东摇西晃,天地仓皇。孩子们就像小土匪,见人就往家拖:走,叔,上俺家。那家的娃也不示弱,抓起另一条胳膊:爷,去俺家,去俺家!俺娘都揍好饭哩!哎呀,人人热情滴像冬天里的一把火。多年压抑的激情像火山一样喷发,堵也堵不住。那时候,年,才像个年。
家家忙,户户忙,村里也不闲着。一入冬,就组织高跷队。村委三叔来选角儿。你模样正,来扮个唐三藏;你猴脸儿猴腮,长着一张雷公嘴,来扮孙行者;你脸盘子大,鼻头子宽宽,来扮猪悟能;你憨头憨脑,不声不响,来扮沙和尚。你呢,面相喜庆,耳朵上挂俩红辣椒,涂点胭脂,裹个小脚,去扮个老太婆,跟西头大毛楞一起摇旱船。你拉二胡,我擂鼓。你吹唢呐,我吹笛。你摇铃铛,我击鼓。于是乎,村子里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大街上一队的长人,踩着高跷,摇头晃脑,喜气洋洋。这,才是过年哈。这样的日子,好像,真的,一去不返了。如今的人们,有空就琢磨怎么弄俩钱儿花花。(完)
网友评论